2011中國散文漫談

散文，是人類幾千年來的心靈之書。一篇散文里面，有家國情懷、有精神矛盾、有人生悲喜、有世態蒼涼。再往細處說，有我們人性堅強與脆弱、痛苦與感動、困頓與焦慮、思念與自語。一篇散文，可以審美，也可以審丑，更可以化丑為美，可見，世間一切美的東西都是大家所喜歡的。

夜讀一篇篇美麗的散文，我想，2011年的中國散文集體呈現出一種大美，頗似意大利歌劇里的一種華麗、綿長的詠嘆調，讓人難忘。這其中，既有李存葆、梁曉聲、李國文、王宗仁、陳奕純、蘇叔陽、余秋雨、劉慶邦、阿成、遲子建、張正隆、高爾純等一些名家力作，又有許多新面孔的精彩亮相，比如王惠明、安諒、袁明華、劉仰東等散文新人，他們在《我們家的名片》等作品中關注民生、山河入夢，從而整體形成了一個故事題材多元化、語言風格多元化、地域文化多元化的創作態勢。

2011年的中國散文留給我的印象，真的是太深刻、太深刻了。作為一位編者，我有三點感受與大家共勉——

一.家國情懷中的大境界

家國情懷，實際上是指一個小人物與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如何發生關聯，最后如何到達那種小家與大國難舍難分的地步，強調個人的社會責任感和憂患意識。有了家才能有國，反過來說，沒有國也就沒有家。當我們翻開史書，你會發現，左丘明的《左傳》中有家國情懷、諸葛亮的《出師表》中有家國情懷、范仲淹的《岳陽樓記》中有家國情懷，乃至今天，林非的《渡過長江去》中更有莫大的家國情懷。這種家國情懷，是一個有良知、有抱負的知識分子對中華民族苦難的體驗，也是一個作家對一個國家、一片熱土的深深依戀。那么，2011年度有沒有這樣的散文佳作呢？

在這里，我想推薦本年度的3篇散文。

梁曉聲先生的散文《兄長》（原載《散文選刊·下半月》2011年第10期），是今年不可多得的散文精品。我認為，梁曉聲的《兄長》不僅僅寫了“我”和哥哥幾十年的故事，也寫了像“我”、“哥哥”以及“我們全家人”等等普通人經歷苦難、拯救靈魂的一種矛盾、一種掙扎。正是“兄長就是一個家庭的好班長”的信念，才導致了他人生48年飽受痛苦折磨的悲劇發生。而像“哥哥”這樣的悲劇肯定不止一起，他們的病痛，不僅被各自小家庭所承受，更是被這個社會、這個國家和民族所承受。在這篇文章結尾，作者聯想到了兩則電視新聞報道：“一位崩潰了意志力的母親，絕望之下毒死了兩個一出生便嚴重智障的女兒”、“電影前輩秦怡在接受采訪時講述的實情——她的患精神病的兒子一犯病往往劈頭蓋臉地打她……”誠然，在今天的中國，每一個精神病患者的家庭都將面對精神上、經濟上的雙重壓力，而經濟上的壓力更甚。相比那些經濟收入比較低的家庭，作者作為一個有稿費收入的小說家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所以，他終于釋然了，但同時又為那些掙扎在貧困線上的有精神病人的家庭祈禱了：“上帝啊，人間有些責任，哪怕是最理所當然之親情責任，亦絕非每一個家庭只靠倫理情懷便承擔得了的！您眷顧他們吧，您拯救他們吧……這一次，在我意識中，上帝不是任何神明，而是——我們的國……”這是多么大的一種博愛之心?。∵@是多么廣闊的一種人生境界??！尤其是“上帝不是任何神明，而是——我們的國……”寥寥數語，道出了愛與拯救的真切呼喚，這呼喚催人淚下，讓人不忍卒讀。

陳奕純的《時間的同一個源頭》（原載《散文選刊·下半月》2011年第11期），深情回顧了作者在澳門回歸十周年前夕，用生命為北京人民大會堂澳門廳創作大型工筆畫《盛世之歌》的感人故事，不僅讓我們有一種祖國、澳門骨肉團聚之情在涌動，更令人感動的是，畫家陳奕純潑墨“澳之花”——蓮花時的靈魂之聲。這篇散文一反“抄史料、假抒情”的陳舊套路，以“我首先把自己想象成一朵充滿靈性的蓮花”起筆，進而聯想到“盛世蓮花”澳門回歸十年后蓬勃發展的今天。于是，畫家產生了“把盛景里的蓮花一朵朵畫盡”、“我要把《盛世之歌》畫成一幅至少500平方尺面積的大型工筆畫，一幅要成為人民大會堂目前最大的工筆畫”等創作沖動，才有了大病之際“我不能倒下！如果我倒下了，《盛世之歌》豈不成了我今生今世的憾事？我畫畫還有什么意義？”的信念，信念最終打敗了自己內心巨大的痛苦感，大畫勝利完工……特別是在創作第四部分，作者字字淚、句句情，把大病中“還整天想著《盛世之歌》的重大創作任務”、“藝術創作比人生更痛苦”等感悟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情到深處，令人頃刻間淚水洶涌。正如陳奕純文中所說，“2009年3月27日”、“2009年6月26日”和“2009年7月18日”雖然是三個不同的時間，但這三個時間的“同一個源頭，是一朵朵盛世蓮花簇擁著的澳門”，是每一個中國人期盼百年的祖國統一大夢……一幅《盛世之歌》巨作，一篇《時間的同一個源頭》美文，不僅謳歌了今天的澳門盛世，更點燃了國人今天的豪情！

蘇叔陽先生的《只該說的一些話》（原載《讀者》2011年第17期），寫了一段作者自己都非常陌生的父愛。他起初對父親是仇視的，因為父母早在他童年就因為感情不和分開了。作者這樣寫道：“我只記得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帶著我風塵仆仆地追索父親的足跡，在他的新家門口，鵠立寒風中被羞辱的情景。我六歲的時候，父親回過一次家，從此杳如黃鶴，只留下一個比我小六歲的妹妹，算是父母感情生活的一個實在的句號?！卑l展到后來，父母離異，“他同另一位女士結了婚”，而母親卻“從三十歲左右守活寡，直到今日”。作者內心充滿了對父親的滿腔憎惡和憤怒，“在我讀大學以前，我幾乎不知道父親的蹤跡……當我知道他就在同一個城市的一所高等學校教書時，我不愿也不敢去見他?！比缓螅褪沁@樣一個令人譴責的男人，卻一直默默“供養我到大學畢業”。文章里有這樣一個細節：“當他的第二位妻子，我從未見過面的另一位‘母親’悄然而逝的時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對他的一切憎惡、歧見，一下子消失得凈盡……我第一次主動給他寫信，要他節哀，要他注意身體，要他放寬心胸，我會侍奉他的天年，還希望他搬來同我一起住。為什么會如此，我至今也說不清?！蔽恼聦懙竭@里，作者對于父親還是陌生的，那么，那個叫父親的男人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答案是在父親去世后揭開的：“他的喪儀可謂隆重，所有的人都稱贊他的品格和學識。只有我們才知道他怎樣從一個孩子們心目中的壞父親成為一個為他衷心潸然的好父親。這是幾十年歲月的磨難才換來的?！弊髡邔τ诟赣H幾十年的憎恨與矛盾，在一瞬間便土崩瓦解了，但他的醒悟來得多么遲??！這樣懊悔的話，這樣令人傷感的文字，似乎搶在父親在世的時候說出來才對。作者到底是愛他的父親的，雖然“他把糖尿病遺傳給我，讓我總也忘不掉他。然而我不恨他，反而愛上了他，并且從他身上看見了良知的光輝?！蔽蚁?，蘇叔陽并不單單教你怎么去愛你的父母，而是教你如何去愛和你一樣的一群人。也許，正像梁曉聲《兄長》中那句“我們的國”，蘇叔陽所期待的，難道不正是一個“幸福美好的家”、一個“我們的國”嗎？

二.鄉土散文里的小滄桑

故鄉的模樣到底像什么呢？土耳其著名作家奧爾罕·帕慕克認為，故鄉像父親。他在2006年諾貝爾文學獎頒獎典禮上，用土耳其語發表了洋洋萬言的演講，題目叫《父親的書箱》，講述了父親對他一生的影響和自己對父親的熱愛。他深情地說：“對我來說，伊斯坦布爾就是世界的中心，這和我童年、青年時代的想法恰恰相反。這種感覺不是因為我一生的大部分時間都在那里度過，而是因為33年來我所講述的每一條巷、每一架橋、每一個人、每一只狗、每一間房、每一座寺、每一口井、每一位相識、各色人物、各種店鋪，還有它的每一處陰暗、每一個黑夜和白晝都和我難解難分。也許某個時候，這個想象的世界會從我的筆下流出，會比我想象的城市更加真實……也許，父親也發現了這種多年寫作之后的快樂。”一路讀來，讓人動容。

所以有人說，鄉土是一個作家的心靈家園。

李國文是一位以小說立身的長者，近來特別醉心于散文隨筆創作，頗見精短之美。他的《婉容的早餐》（見《中華讀書報》2011年11月30日）短小精悍，從晚清末代娘娘婉容的一張早餐膳單說起，談到半世紀前，對待落魄者時武人的霸道與文人的悲憫，有當事人的一番對話，有時過境遷后的嘲諷，有喟嘆，有惆悵，且作品的現場感極強。顯然，從皇權貴族到一介平民的角色轉變，并不只會發生在婉容這群人身上，這等事情，以后包括將來都會在某個人的生命片段里重演。作者力圖傳達給我們的，是人生常懷寬容之心，不要辜負和虛度每一天的美好時刻。

劉慶邦先生的散文可謂越寫越上手了。今年，他向我們真誠地捧出了自己的傾情之作《大姐的婚事》，寫的是平常人，講的是平常事，語言樸實，娓娓道來。“文革”期間，堂嫂給我大姐介紹了一個對象，是堂嫂娘家那村的，但因為我嫌棄男方的富農成分，想盡辦法攪黃了大姐的婚事，乃至于造成了大姐后來的多災多難。大姐卻毫不認命，時至今日依舊活得那么樂觀豁達，而“我”卻始終感覺到自己對不起大姐……就是這種看似漫不經心的敘述，卻道出了現實生活中千千萬萬個和大姐一樣的鄉下女子的命運，以及和黃土地幾千年來不屈抗爭、不認命的農村婦女形象，給我們留下了無盡的思索空間。

王惠明的《我們家的名片》（見《散文選刊》2011年增刊第1期），結構巧妙、語言樸實，描寫了作者的大哥行醫幾十年、把“為人民服務”這張名片灑遍山鄉大地的感人故事。但顯然，這篇的成功之處在于它的標題，作者跳出了一般“開門見山”式的標題命名，而是別出蹊徑，用“名片”來比喻大哥為十里山民行醫幾十年的高貴品格，令人耳目一新。

劉國星的《奶河》（見《讀者·鄉土人文版》2011年第11期），是一篇令人震撼的佳作。作者沒有直接寫“三年自然災害”的全民苦難之痛，而是精心挑選了一個小場景——干糧快吃完了，死神逼近，“我”和額吉（媽媽）在蒙古包之外打死了一匹狼。當兩個人用刀劃開老狼的胸膛時，卻發現老狼肚子里已經懷了崽兒，那一夜，老狼是為了討要吃食才靠近我們的蒙古包的……作者敘述自然，感情真摯，尤其在文末“遺落在草原上的三千孤兒全部生還”這一細節的設計，非常震撼人心。

楊常軍的《小可家的斗笠》（原載《海外文摘》增刊文學版2011年第2期），起筆選擇的是斗笠，一頂“傳說是賀龍元帥戴過的斗笠”。雖然它破舊，卻被朋友小可家用玻璃框精裝保護，懸掛于客廳正中間，被三代人供奉。作者重點寫了“小可爸爸與斗笠”、“小可與斗笠”兩節。一是斗笠險些被燒事件，“有一次下雨天，滿屋漏水淋濕了柴火。我老婆不知道斗笠的來歷，看斗笠爛得沒啥用了，拿去引火，幸虧被我及時發現，沒被燒掉，要是燒掉了，我死了去見父親，咋給父親交代？”“他便把斗笠保管在樓上隱秘處”，這才把斗笠保存了下來；二是斗笠有幸傳給了小可，作者說“小可的父親30多歲接受其父的傳贈，在他年近花甲的時候，又傳給了30出頭的小可”，故事發展到這時，突然再起波瀾，“有人愿出5000元重金收購這頂斗笠”。但被小可斷然拒絕，甚至“花費了1000多塊錢，把這頂雨帽拿到省城西安精裝成框，放置在家里最顯眼的地方，當神一樣供奉”。讀到此處，我不禁被小可的這種“斗笠情”感動。是啊，一頂小小的斗笠，竟然情系他們三代人關于賀龍元帥的斗笠和小可爺爺、小可父親以及小可的動人故事，當年解放戰爭時期的紅軍精神，就這樣在一個平常農家代代傳承著……

高爾純先生的散文《電話里的鄉愁》（原載《散文選刊·下半月》2011年第6期），通過“我”在馬路邊和老友打電話“喊賣豆腐”，回憶了當年的許多故人舊事，道出了電話兩端的故鄉人那難舍難分的鄉愁，角度新穎，令人回味。

勞彬的《我認石磙作干爸》（見《散文選刊·下半月》2011年第12期），構思新穎，把作者兒時如何“認石磙作干爸”的經過講得生動、俏皮，充滿了黑色幽默。一件童年小事，從此伴隨著作者幾十年的軍旅生活，改變了作者善待人生、熱愛生活的心態，令人感悟頗多。

此外，朱以撒《在林莽中奔跑的野孩子》、羅勇《沈從文與魏鐵祖一家》、王玉林《偏心的娘親》、張松才《親親的嫂娘》、劉建民《我的母親》、馮珂《單車》、劉紅佳《爸媽的QQ農場》、鄧同學《一個警察的下鄉日記》、丁立梅《黑白世界里的純情時光》等作品，在全年數萬篇的同類散文中也可圈可點。值得一提的，閻豐樂、張遠帆兩位年逾八旬的老作家依舊筆耕不輟，年年都有新作品問世，他們的精神、他們的心態，不能不令我們肅然起敬。

三.游記散文里的小清新

伴隨著中國時下的旅游熱，游記散文也呈現出非常熱鬧的繁華景象。旅游途中的人文地理、旅游當中的神話故事，還有各地的風土人情，都成為作家們取之不竭的寫作素材。

縱觀2011年，中國散文年會組委會、《海外文摘》雜志社、《散文選刊·下半月》雜志社等單位先后組織了幾次大型的散文活動，比如“2011中國北京第6屆海內外華語文學創作筆會”、“鎮巴散文筆會”、“2011年度中國散文年會”等活動，組織各地作家到基層采風、創作，創作出了《背心》、《藏》、《浪漫鎮巴人》、《夜走皤灘》、《風雨游鄂西》、《貴州風流草》等散文佳作，深受廣大讀者喜愛。

李存葆先生的《呼倫貝爾記憶》（見《美文》2011年第12期），是今年游記散文里的重要收獲。作者通過一次平常的呼倫貝爾草原行，引出了對拓跋鮮卑氏開創的北魏王朝的歷史回望和無盡喟嘆，更是對呼倫貝爾大草原這一中華文化之根的深情歌吟，視野開闊、氣勢恢弘，很多歷史掌故和政治人物在他的筆下信手拈來，活靈活現，毫無枯燥乏味之感，傾注了作者本人太多太多的情感和文化擔當。

余秋雨先生的《斷裂的愛》（見《美文》2011年第9期），布局嚴謹，角度巧妙，全篇圍繞著元代大畫家黃公望《富春山居圖》一畫的前世今生，時而激動，時而喜悅，時而惋惜，時而歌吟……后人對于《富春山居圖》的愛，是一種私人的完全占有，所以，《富春山居圖》的被焚、《富春山居圖》的一分為二也就不足為奇了。畫且如此，一個國家呢？正如作者所言：“《富春山居圖》的斷裂成了一個象征。想到他似靈似仙的行跡，免不了懷疑：那天被焚被救，是不是他自己在九天之上的幽默安排？”“……由于我和一些朋友的多年推動，三天后，《富春山居圖》的兩半就要在臺北合展了。這是那場大火后數百年來的首次重逢，稍稍一想就有一種悲喜交集的鼻酸。”勾勒出海峽兩岸人民盼望和平統一的美好心愿。此文為寫人抒懷，實乃游記散筆，起因是臺北的一次演講。

遲子建的散文始終充盈著一種舊時光的詩意，即使是一篇小小的人物游記也不例外。她的散文新作《阿來的如花世界》（見《中華讀書報》2011年11月9日），選擇了多個旅途現場中的小說家阿來，生動刻畫了阿來的“拍花求美”、“向花求愛”到“集花為書”等情節，提煉出一個愛花、求美的攝影家阿來。難怪作者這樣寫道：“阿來與花，是否有著前世的姻緣？至少，我沒見過像他那么癡迷于花的男子！我與他多次同行參加中外文學交流活動，無論是在新疆、黑龍江，還是在俄羅斯、意大利或是阿根廷，當一行人熱熱鬧鬧地在風景名勝前留影時，阿來卻是獨自走向別處，將鏡頭聚焦在花朵上?！逼鋵嵾t子建這么描寫阿來的時候，這文章也如一滴水珠般玲瓏可愛。

陳奕純先生的散文《藏》（原載《海外文摘》增刊文學版2011年第1期），是一篇題目新、意境美的好散文。全篇以鎮巴民歌為主線，講述了古老的苗鄉里一對青年戀人，通過唱山歌、對山歌、吼山歌、吟山歌，來表達他們愛情道路上的風風雨雨，但因為阿姐母親的極力阻撓，最終變成了涇洋河的一曲愛情悲歌，令人嘆息。

阿成的散文《北大荒紀行》（見《散文選刊·下半月》2011年第4期），在文本結構上雖然沒有什么突破，但作者憑借自己出色的語言優勢、率真的情感指向，把對祖國北疆大地的熱愛、對北大荒精神的謳歌融入字里行間，讓人感到一種久違的溫暖。正如他談及2011年的散文創作時所言：“無論寫城市還是農村題材，僅靠回憶寫作顯得蒼白無力；有了一些名氣之后因為戴著榮耀的光環，作家很少聽進批評的聲音，使創作停留在低層次的自豪當中，缺乏自省精神，會感覺有些名不副實，這篇和那篇差不多，出現‘克隆’小說、‘貴族’小說等病象。優秀的散文之所以感動人，是因為其健康、有功力，愿意表達真情，用質樸的語言滲透人心。試想，如果作家不深入底層，缺乏和百姓同呼吸共命運的樸素情感，怎么能寫出好作品呢？”

賈鳳山先生的《感嘆岳樺林》（見《散文選刊·下半月》2011年第1期），也是一篇比較精美的游記。作者長年生活在部隊，筆下流淌的都是濃濃的軍旅情感。他在《感嘆岳樺林》中寫道：“在長白山岳樺林帶，我感受到了生命的韌性與堅強；在長白山天池哨所，我同樣感受到了生命的韌性與堅強?！彼睦锸窃谫澝涝罉辶诛L光，分明是在謳歌新時期我們可愛的解放軍戰士??！賈鳳山作為東北地區的一位將軍作家、戰略學專家，先后在軍內外報刊發表散文隨筆數千篇，篇篇都被打上了“軍旅”這一標簽。2011年底，賈鳳山憑借《賈鳳山散文隨筆文集》不僅獲得了2011年度中國散文年會“精銳獎”，中國散文年會還專門在北京召開了“賈鳳山軍旅散文作品研討會”，中國散文學會常務副會長周明、副會長王宗仁、著名作家梁曉聲、陳奕純、吉林省軍區副政委劉伯和與全國150余名作家參加了研討會，在散文界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安諒先生的《與巴爾魯克的激情相會》（見《新疆日報》2011年8月11日），從“眺望原上塬”等五個章節傾吐了對美麗新疆的贊美之情。作者走進巴爾魯克山，憑吊孫龍珍烈士紀念碑，走進小白楊哨所，內心充滿了對今天幸福生活的感動和大好河山的謳歌，哪怕面對山上的一草一木、一溝一河，他激情四射的筆從來沒有停止過歌唱。而這種發自內心的激情，正是當前游記散文里所缺少的。

袁明華先生的《遺落在拉薩的一攤淚》，描寫了作者一幫援藏教師、學生18年后在拉薩一中重逢的故事。18年過去了，當他們重新尋找曾經當年工作的點點滴滴時，已經是物是人非、難以尋覓了，而“有一種淚，因積淀太深”道出了“我們”此番聚會的真實感受，怎不令人百感交集呢！

當然，一篇好的游記常常會經過大浪淘沙式的淘汰，會不斷地沉淀下來，得到越來越多的讀者喜愛。趙暢《春瀾同興里》、劉仰東《第八個是緣緣堂》、周吉靈《拉薩的云》、沈念《水的行走》、李秀文《美麗的雁蕩山》、于華《我的寶貝女兒》、楊鷗《我的溫州老鄉》、孟慶武《尋夢延安》、劉德壽《瞎子叔的茅山歌》、劉聰博《陜南鳥語》、陳革新《門縫中的順溪》等一大批散文作品，單看他們的題目，就不禁讓人眼睛一亮了。

2011年的中國散文，整體表現出題材、地域多元化發展趨勢，特別是不少作家在各自散文里的“家國情懷”在2011中國散文年會上引人關注。針對新時期的中國農村、農業、農民問題，作家們通過不同的角度，表達了他們強烈的社會責任感。比如說，梁曉聲關注精神病人家庭的親情散文《兄長》、陳奕純回顧自己創作人民大會堂澳門廳主畫《盛世之歌》的散文《時間的同一個源頭》、王宗仁心系茫茫雪域高原上一個藏族小女孩和她全家在雪災前后的散文《背心》等作品，再次體現出作家們“貼近時代、關注民生”的人文關懷。

2011年的中國散文，先后涌現出葉書麟、胡中華、李瑞、高廷金、陸利平、米伽、白榮敏、肖尊凡、郝隨穗、楊永進、唐敦權、朱長發、劉建輝、戴輝旭、李光彪、張緒佑、艾長春、胡成彪、劉建民、鄭敏森、鄒清平、汪錫文、汪林、朱文華、伏萍、甘才志、蔡茂、龍寧英、朱鳳鳴、孟慶武、黃定槐、趙光龍、陳桂芬、閆振華、羊長發、敬一兵、陳娟、陸天成、孫峰松、潘寶余、李方、包東方、王國蘭、仉詠、曾明山、王宗倫、葉明鏡、蘇尚海、劉暖和、秦文明等散文新家，他們來自于全國各行各業，他們都是在業余時間寫作的，這種非職業化寫作態勢，帶領我們走進了一個個生活實景里。我認為，把這些2011年的新人佳作全部推到了前臺，隆重地介紹給大家，不僅是我們編者的真實想法，而且也是時下散文界亟待完成的一件大事。

2011年的散文創作，我也想再談談其他的一些題材，比如文化散文、軍旅散文、動物散文、小品、札記之類，但由于時間倉促，今天就不說了。

責任編輯：張躍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