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啟超在幾乎任何領域都有研究和發言,可謂清末民初第一大公知。在今天,中國已無從尋覓這樣融匯古今、學貫中西、橫跨多界的人物,而“公知”在公眾中已成為負面詞。我們為何沒有再產生站在時代前沿,視野寬廣、目光遠大的思想巨子?我們是否需要引領思想,樹立社會良心,瞭望國家未來的“公知”?
當下中國需要公知嗎
趙楚:公知是人為強行貼上的一種標簽,既不專業,也非社會身份。而被“公知”的人,無外乎是就重大公共社會生活、公共利益問題發言。他們可能是專業科研人員,也可能是普通公民。所以,與其說是公知不如說是公民。這是現代社會每一個公民擁有的責任,也是他的權利。所以,我反對公知這個提法,我也不認為這個社會需要公知,這個社會需要公民。
十年砍柴:公共知識分子是公民中的一部分,但卻是公民中接受過專業教育、具有一定責任感的,而且還要有相當的表達才能的一部分人。誰都可以對公共事物發表議論,比如北京的出租車司機,實際上就有點公知范兒,但你不能說對所有的公共事物發表議論的就是公知。任何一個民族在任何時代都需要公知,而今天的中國無疑更需要。當代中國公共知識分子的污名化,并不意味著我們不需要他們了。恰恰是中國今天沒有像薩特、梁啟超那樣的大公知,才讓我們感覺到這個時代更需要公知。
朱學東:我們這個時代還沒有產生梁啟超那樣偉大的公共知識分子,我們更多的就是一些時評家,時評家一定不是公知。
高超群:毫無疑問,我們現在不是一個公民社會,但是我們在朝著公民社會轉型,轉型期的公民精神、公民品格、人格怎樣誕生?我覺得這個事只有公知、特別是人文知識分子能承擔。公知之間的深入討論,會把更多的民眾帶到辯論中來,提出更基本、更重大的問題。
趙楚:不管是誰都不可能代表別人,每個人都是在代表自己在發言。公共知識分子要從制度、社會、個人行為上建立公共討論空間,每一個人都要學習合理表達自己的意見,用自己的邏輯和經驗展示自己,而不是靠嗓門大或其他手段獲得支持者。
十年砍柴:公共輿論無需“代表”,當一個公共知識分子說的話有很多人認同,這并不是法律或政治選舉意義上的授權代表。像梁啟超的文章鼓舞了很多人,這影響的效果不那么容易量化,卻是大家看得見的。所以不管公知污名化到什么程度,也不能否定這個時代需要真正公知。無非是,我們這個時代產生不了梁啟超。
公知是公益還是公害?
趙楚:公知是公害。第一,無論是政治體制的改革或改進,還是背后牽涉的政治、法學學理,都是非常專門的知識和學問,需要專門學習和訓練。而現實中,很多重大公共問題的發言人,沒有相關專業背景,只是以感動代替思考,以一種非常扭曲的、片斷的嘗試,代替重大公共問題背后的制度討論、學理思考,這個已經對社會帶來了非常大的危害。
十年砍柴:當下,盡管有那么多的不合格“公知”,但他們在努力過程中,還是起到了一種普及、介紹的作用,所以我說,從這個角度來說公知是公益的。
朱學東:在公共傳播平臺上常能看到,一些公知在傳播一些似是而非、真假難辨的心思,這是非常惡劣的誤導公眾的行為。而真正的公知,是建立在理性思考之上的,無論是薩特還是薩義德,都不是靠秀美的文本來呈現自己關懷的。這是我為什么認為“公知成為公害”的一個重要原因,他們要對當下社會的對壘承擔責任。
高超群:所謂“秀美的文本不夠理性”,我覺得這不是問題。不可能所有的表達都是理性的,如梁啟超,是以筆端帶感情著稱的,他的表達里也會有夸大和不實,但這并不影響他成為一個優秀公知。
趙楚:薩特也好,梁啟超也好,都不是我們嚴格意義上講的公知,梁啟超在東京論戰時是政客,薩特是職業哲學家,他們可以靠這個職業吃飯和生存,并不是公知。今天說不存在公知,是因為沒有人憑這個稱號可以吃飯,國家不會承認,也不能養家糊口。
十年砍柴:公知與其本職不是對立的。不同職務、不同職稱、不同行業的人都可以成為公知。梁啟超對公共事物的發言就起了作用,推動了社會進步,和他是不是一個政客無關。
總結
十年砍柴:盡管今天的中國公共知識分子群體表現不盡如人意,但是我堅信中國是需要公共知識分子,而且需要更高的、更有擔當意識的公共知識分子。
趙楚:中國不需要公共知識分子,但需要更有公共精神的公民。在座的各位,請和我們一樣去做一個有公共精神,公共關懷的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