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規則

所有人都在暗地里想這件事，但不敢公開說出來：網球比賽越來越乏味。關于網球比賽規則的改革議題，也越來越熱鬧。我們邀請了4位圈內人進行解析。

一個簡單的例子：2011年10月30日，維也納賽事的半決賽，特松加對陣德爾·波特羅。比賽還是不錯的，但兩個小時之后，有一項數據讓人大跌眼鏡：有效比賽時間只有18分鐘。那剩下的1小時42分鐘，兩位球員做了什么？太多的死球時間了，讓比賽顯得無聊。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邀請了4位積極的圈內人，提出了10個改革方向，在不觸動網球基礎規則的情況下，做出提升觀賞度的微調。

怎樣確保球員們遵守25秒鐘的發球時限？

納達爾悠閑地磨蹭著，德約科維奇在不停地拍球、拍球、拍球，太多球員愉快地超過了25秒鐘的發球時限，但從未被懲罰……我們計算過，這一違規平均每場比賽損耗掉15分鐘。

雷柏：“至少得先統一不同的時限，如今大滿貫是20秒，ATP比賽是25秒。”

多明戈斯：“有一個很簡單的辦法促進球員們遵守25秒時限：蜂鳴器，像籃球一樣。上一分一結束，秒表就開始計時。這樣所有人都能看到時光流逝。”

貝內特烏：“這是必須的。”

雷柏：“另外，這是額外的熱鬧之處，還能給裁判幫忙。所有人都可以忙著看球員、觀眾、裁判。人們喜歡這樣，不是么？”

貝內特烏：“球員們有兩三次機會違規，然后裁判就會鳴哨，毫不猶豫進行處罰……沒有人能抗議。”

維亞爾：“目前來看，裁判只能口頭警告一下。因為雇傭裁判的正是球員們（ATP付款給裁判們）。如果有一天納達爾說我不想要這個裁判了，裁判會很難做……有一個黑名單的。不是所有裁判都很有勇氣的。”

貝內特烏：“裁判卡洛斯·拉莫斯可能就因此無法執法戴維斯杯決賽。納達爾不喜歡他，因為他曾經就超時問題警告過納達爾。裁判們做出處罰是困難的。因為這會讓比賽變味。我覺得有一個好辦法，就是在警告過違規球員之后，可以判球員直接進入二發。”

多明戈斯：“不管如何，采用蜂鳴器可以迅速改變現狀。球員們會適應的，他們腦子中會自動計時。”

取消賽場中的毛巾之舞？

這讓人難以忍受！才打了幾個回合，球員們就呵斥球童給他遞毛巾，裝模作樣的擦幾下，再輕蔑地把毛巾扔回。

貝內特烏：“奇怪的是，姑娘們一般較難控制場上情緒，但她們不會拿毛巾出氣，而男球員們會。坦白說，我們可以禁止這么做，要求把毛巾放在椅子上。讓球員們自己去拿毛巾，愛拿不拿。現在玩毛巾已經變成了一種儀式，一種抽搐，就像是拍球一樣。只要禁止掉，球員們會適應的。”

多明戈斯：“很明顯，現在的網球比我們那個時期的要艱難許多，球員們得恢復體力。這是個事實，但在有放大效果的電視屏幕前，這讓人不爽。尤其是在紅土場上，回合比較多，球員們會在用毛巾上耗掉大量時間。習慣了快速網球的美國球員，這么做的次數就要少很多。”

發球時，是否應該禁止在球童給過來的球中挑挑揀揀？

剛剛打完了一分。球童們活躍起來，拿一些球給球員們……但球員們是非常難以討好的。球員們拿一個，顛一顛，然后扔回去，然后再要一個……到底好沒好啊？

貝內特烏：“沒有啊。你得知道當你剛剛和納達爾打完一個長回合，你得盡量避免用這個球發球。它變得像柚子一樣，根本彈不起來，沒法用的。”

是否應該取消在賽場上的5分鐘熱身？

當球員們從更衣室里出來時，本來已經熱身完畢了。然后再給他5分鐘，有時甚至是10分鐘，中間還包括在椅子上落座、選擇球拍、抽簽等。這是否真的有用？在美網已經有人在討論取消這種熱身。

貝內特烏：“注意，這要看球員具體是誰。對我來說，這消耗不了什么時間。但對費德勒和納達爾來說，就不一樣了……應該說現在裁判們做得不錯，5分鐘就是5分鐘，不會更多了。在練球時，裁判會通知我們還剩下多少時間。”

維亞爾：“這也是一種表演。可以讓人們活動活動雙腿，找到進入比賽的狀態。這也會讓比賽更有戲劇性，這沒什么壞處，電視轉播也會喜歡的。”

是否應該取消發球擦網？

如果我們真的想讓比賽變得更流暢，那位什么不能夠接受發球中的擦網偶然性呢？就此，不會再問球童要5個球，不會再拍球48次；擦網，是網球的一部分！

貝內特烏：“我會贊同。這甚至會是我第一個改變的規則。偶然性就是偶然性，只會讓賽事整體上更好玩。”

雷柏：“十幾年前，我組織了一個少年賽事，我們在世界上首次嘗試‘無擦網’規則。以前只在第3、第4等級的戴維斯杯比賽中測試過。我是堅決支持的。這會節省非常多的比賽時間。”

多明戈斯：“當我在ATP管理層工作時，我們做過調查。球員們不傾向于改變規則。他們不想讓我們改變規則，不想引入額外的偶然因素。尤其是在溫網，球網固定得比較硬。減小發球區域，也不行。提高球網高度，也不行。但‘無擦網’，他們贊同。另外，實行無擦網之后，在業余比賽里的抗議和爭斗也會少很多。”

貝內特烏：“既然在比賽回合中，存在擦網的偶然性。那為什么不能存在于發球中？要知道發球時的擦網落點不會太近，并非不能接起來的。發球的球速很快，不會過網就落地。另外不要擔心：沒有人能做到瞄準球網發球的。”

維亞爾：“這會給比賽添加戲劇性因素，不可預見性，我贊同。”

是否該阻止女球員尖叫？

是不是受不了女球員每一分的哀怨的撕裂尖叫。這真的是讓人心煩的噪音。即便是沃茲尼亞奇也抱怨她的一些同行“故意這么做，擾亂對手”。

雷柏：“這就好比是‘我在鄰居的洞房花燭夜騷擾他們’……”

貝內特烏：“沒有什么可以做的，等著阿扎倫卡和莎拉波娃的職業生涯結束吧。”

多明戈斯：“這是一種發力時的身體需要，還是一種先聲奪人的手段？”

雷柏：“我不敢想象她們這么做是為了騷擾對手……”

維亞爾：“不管她們是小力回球還是大力抽正手，叫聲都是一樣的。”

貝內特烏：“這肯定是一種釋放壓力的手段。”

多明戈斯：“叫聲中也有意志，這是一種驅魔儀式。之前，網球是一向低調的運動，人們不會刻意表現。如今則是盡力表現。揮拳、吶喊……每一記擊球中蘊含的壓力催生了這種行為。”

維亞爾：“不管如何，電視觀眾們很好抱怨。這與嗚嗚塞拉不同。目前還沒有反叫喊軟件……”

是否應該建立一個“著裝審美委員會”？

沒必要解釋了……你打量一下多位球員們的著裝，就明白了。

多明戈斯：“這很有趣，上世紀90年代，我在ATP的管理層，大家就說所有的運動員都能通過著裝辨識出來，除去網球運動員。有些裝備贊助商玩得挺過火，我曾經要求過至少得看出是網球運動員來，但從沒有做到過……”

維亞爾：“但比如說阿加西的牛仔短褲，這對網球是好事，年輕人們會有認同感。”

貝內特烏：“我們也可以達成最基本的協議：帶領子的上衣、必須有袖子以及膝蓋以上的短褲。但贊助商的logo怎么辦？這也要歸‘審美委員會’管？這是網球的一個問題。我們是僅有的收到如此多束縛的運動員。”

雷柏：“戴維斯杯比賽中，球員們得穿自己國家配色的球衣，背部有自己的名字，這個主意很不錯。但裝備贊助商們很反對。他們首先想要的，是賣出自己的貨品。首當其沖的是耐克，它從頭到腳地贊助運動員，而且拒絕任何其它痕跡出現。”

雷柏：“得知道網球是最后一項贊助商控制著帽子的運動。你可以戴耐克、阿迪達斯或者Lacoste的帽子，但不能戴可樂、銀行等的帽子。網球與高爾夫不同，尚未完全賣掉。”

是否應該軟化行為規則？

網球管理者們真的不想看到正常人的喜怒哀樂？網球這項運動是否過于追求完美了？2010年夏天，羅迪克因為將球送上看臺而受罰，他抱怨網球過于清潔了。“總有人在問我們的收視率為什么在下降？看看麥肯羅吧，他現在還能簽下合同，因為在他的時代，人們允許球員們在球場上胡鬧……”

貝內特烏：“我是受夠了。在大滿貫中，有些裁判讓你意想不到。2011年美網，我被對手的一個回球搞得很惱怒。我就說了一個臟字，并不很嚴重的臟字。結果裁判直接給了我一個警告，這意味著罰款1500美元。警告我不在乎，但我不想被罰款。球迷們一直在說他們懷念康納斯、麥肯羅或者納斯塔斯的時代，那時的網球更加搖滾。具有諷刺意味的是，ATP還想給薩芬頒獎，紀念他職業生涯中一共摔壞了1055個球拍。那你又怎么能在球員略微表露情緒時就施加處罰？”

雷柏：“大滿貫，尤其是溫網，與ATP賽事的裁判尺度是不一樣的。我還記得曾經在法網中處罰過說臟字的阿加西。他不明白，他對我說‘等等，最近幾周內，我每場比賽都有說3次這個詞，從沒被警告過的’。”

維亞爾：“臟話是不能被縱容的。但摔拍子不一樣吧，反正摔的是自己的拍子。這是情感表露，不嚴重的。”

貝內特烏：“話是這么說，但我摔拍子的時候也會被罰。只要觀眾們不反對，應該就沒事。”

多明戈斯：“我不同意。職業球員們有表率價值。如果孩子們看到冠軍們都在摔拍子，他們也全都會摔。注意不要過分美化上世紀70年代和80年代，就是因為當時過火行為太多，裁判尺度才收緊的。還記得1979年美網納斯達斯對陣麥肯羅么，他們搖晃裁判的椅子，他們罵第一排的觀眾，無法無天了。這些家伙們會把網球搞砸的。”

雷柏：“確實，他們走得太遠了。那個時代，有時在挑邊之前，我就得做出處罰了。”

是否應該重新審視傷病暫停？

休息區有時像車站一樣忙碌，聚集了體能師、醫生和傷號，傷病很多是半真半假的。正常來說，在診斷中，治療介入會持續3分鐘。但實際中，沒完沒了……

雷柏：“據我說知，大家快受不了了。有太多的醫生和治療師在場上，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有時讓人覺得是故意打亂比賽節奏。之前的比賽，抽筋了也不會有什么特殊待遇。除非有明顯的事故，隨著比賽進行，體力下降是很正常的。”

維亞爾：“體力上被擊潰，這是運動的一部分。”

貝內特烏：“抽筋確實不值得怎么治療。雖然有些球員玩弄規則，但治療還是必需的。2010年戴維斯杯半決賽德約科維奇對陣伯蒂奇，他治療了整整15分鐘，不是么？”

維亞爾：“完全不準醫生介入治療，這有些極端，但我喜歡。受傷了，難以支撐，就停下吧。”

貝內特烏：“不要如此極端，依然有辦法避免球員故意擾亂比賽節奏。比如規定球員必須提前一句叫傷病暫停，這樣醫生就會有時間趕到賽場。一場比賽至少可以節省10分鐘。”

是否應該打開裁判話筒？

在我們這完全透明的社會中，看到裁判與球員交談時關閉話筒，會不會有些奇怪？即便有時言語會比較粗魯，但為什么電視觀眾們就沒有權利了解發生了什么？另外，如果話筒始終保持打開，那球員們在粗魯之前會否三思而行？

維亞爾：“我做電視解說，對此很支持。這也是比賽信息的一部分。觀眾們想聽到其中對比賽規則的解釋。這會幫助觀眾們了解比賽，而且有教育意義。如果球員們知道所有人都是見證，自然會收斂的。”

貝內特烏：“橄欖球一直話筒打開，沒人反對。我支持這么做。”

多明戈斯：“完全支持。”

雷柏：“有時，我也不希望人們聽到某些球員們是怎樣對我說話的，以及我是怎樣回答的。呵呵。但話筒打開，所有人都聽到，應該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