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性”背景中的公民身份認同

摘 要：歌曲《春天里》先后被具有不同社會身份的個體演唱，獲得了超過歌曲本身價值的意義。這一方面是以流行歌曲為代表的大眾文化特點決定的，另一方面，又是當下語境中公民自身對于“身份”的一種尋求和表達。在《春天里》的文本分析中，“現代性”語境下的農民工身份認同及其相關的大眾文化問題，能夠得到一定程度的揭示與探討。

關鍵詞：汪峰；旭日陽剛；《春天里》

[中圖分類號]：D6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01-0190-02

作為2010年“星光大道”的亞軍，農民工組合“旭日陽剛”憑借一首《春天里》紅遍大江南北，并借此登上央視2010年春晚的舞臺感動無數觀眾。而與歌曲原創作者汪峰的紛爭則把這對剛成名不久的組合推到風口浪尖。同一首流行歌曲被兩個個體身份不同的歌手演繹，因而獲得超過其本身的意義，這一方面是歌曲本身所具有的文本特征所決定的，另一方面則是現代性語境下受眾選擇的必然結果。

一、汪峰版《春天里》的個人訴求和社會反思

出生在皇城腳下的汪峰曾經是“學院派”中的一員。畢業后的汪峰選擇組建自己的樂隊，正式走上摯愛的搖滾樂道路。汪峰的搖滾樂往往表達他的個人情感以及他對時代、民族和社會的深刻反思。在一次訪談中，他這樣解釋自己對于搖滾的理解：“搖滾本身有著不妥協性，我們可以把它作為內心深處的一種安慰。……搖滾不僅僅是一種顛覆和反叛，它本身就是去發現問題、思考問題。”【1】一首《春天里》唱盡了他的回憶與無奈，在這首歌的MV里充滿了汪峰對過去記憶的追尋和對未來的勾勒。

汪峰在MV中首先講述了胡同里兒時的快樂與少年的情愫，磁帶、小鐵盒、彈弓、乒乓球，充斥著那個年代的標志性符號。繼而轉為青年時代的歌者，少了幾分少年時代的迷茫、彷徨，山野間的彈唱，郊外公路上飛奔的自行車，到處洋溢著青春的氣息。一記車門關閉的聲音把所有人從記憶中帶入現實。發生了什么？他用畫面回答受眾：天安門前的慶祝儀式、體育賽事的勝利、工作中的工人，一切現代化城市建設的繁榮景象。MV中的畫面閃現的越來越快，城市高層建筑拔地而起，電視、時裝秀、時尚走進每個人的生活，具有標志性意義的97香港回歸、中國宇航員進入太空、北京奧運會成功舉辦。一系列表明巨大成就的畫面又戛然而止，重新回到現實中充滿以前記憶的“我”。歌曲的最后是現代化的燈光、舞臺設計、電子音樂與歌手的歌唱。

二、旭日陽剛版《春天里》流行的必然性

觀看網上廣為流傳的“旭日陽剛”版《春天里》，不同群體、階層的人們都被他們的真誠、陽剛、深切的投入所感動。兩個光著膀子的漢子在他們簡陋的出租房里的歌唱，視頻中還有孩童吵鬧和汽車經過的聲音，最真實的生存空間打動了所有觀眾。生命的真實和生活常態的展現，讓受眾體會到不同于汪峰版本的激情和源自內心的力量。

流行歌曲所具有的“生產型文本”特征，使其本身成為一個非封閉的個體，可以通過接受者的行為選擇對原有文本進行新的闡發和改造。從這個角度說，《春天里》作為流行音樂有被大眾進行重新創造的可能性，在它流傳和再創造的過程中，它產生的意義和快感所賦有的價值已遠遠超過其經濟價值。旭日陽剛選擇用《春天里》吶喊自己的聲音，農民工在為城市揮灑血汗時，城市卻沒有用足夠的胸懷接納他們的到來。從另一層面看，當普通大眾在歌詞里獲取到適合自我表達的語意時，這首歌曲實現了“再創作”。對旭日陽剛來說，《春天里》中的某些情感因素或許與自身體驗有關，這些體驗觸發他們作為歌曲接受者產生情感共鳴，同時切身相關的感受使他們選擇這首歌作為表達自我、宣泄感情的途徑。

三、“現代性”與公民身份

1．“現代性”背景

從社會學角度看，“現代性”與現代化密不可分，中國已經在現代化發展的道路上高歌猛進前行將近三十多年。作為現代化的重要指標——工業化、城市化在中國的歷史發展進程遠遠超過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中國的現代化發展符合西方社會學家對現代社會的定義，“世俗政治權力的確立和合法化，現代民族國家的建立，市場經濟的形成和工業化過程，傳統社會秩序的衰落和社會的分化與分工，以及宗教的衰微與世俗文化的興起，這些進程深刻地反映了現代社會的形成”【2】。“現代性”自身所具有的矛盾性和對抗性使其成為社會發展動力的同時，不可避免的讓人變為“現代性”的對象。

16世紀西方人開始懵懂的體驗現代生活。21世紀里，“現代性”在沖擊舊有世界生活秩序之后，已經悄然建立起屬于自己的歷史和傳統。在中國，工業化發展、城市文明崛起、全球化從根本上影響我國幾千年來的農耕文明，歷史與傳統正在經歷前所未有的挑戰。辨證地看，現代生活在帶給我們從未有過的便利和快捷時，又將我們帶入尷尬的發展境地中。在這個語境下，《春天里》折射出部分中國當下的生活真相，讓我們清楚地看到群體內心深處的迷茫、掙扎與痛苦。當傳統被破壞，新的秩序尚未真正建立時，一系列新的問題撲面而來，短時間的回避不能最終解決矛盾。“春天”顯然不僅是季節性的時間概念，其所指的內涵豐富而耐人尋味：“凝視著此刻爛漫的春天，依然像那時溫暖的模樣……可我感覺卻是那么悲傷，歲月留給我更深的迷惘，在這陽光明媚的春天里，我的眼淚忍不住地流淌”。城市文明、工業文明的發展對傳統人文精神和自然環境的侵蝕，鋼筋水泥里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疏離與隔閡，群體間差異的擴大與陌生，MV里歌者回憶中陽光燦爛卻已然模糊的“春天”形成對工業社會“現代性”的揶揄。

2．農民工身份認同

在實現現代化的過程中，國人似乎缺失了真正的文化啟蒙，在經濟建設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時，逐漸顯示出中國知識分子的群體性失語或作為普通城市居民的心靈焦灼狀態，更多的人則出現對自身群體身份認知的貧困。貼有“現代性”標簽的東西毫不費力地沖擊著我們的“集體記憶”，對于“身份”的尋求不可避免地成為困擾一些人的緊箍咒。媒體總習慣在“旭日陽剛”前加上“農民工組合”的修飾，這種修飾給他們帶來更多關注。處于社會轉型時期，現實原因促使越來越多的“農民”進城變為“農民工”，身份的轉換在他們看來多少有點無可奈何，有多少人真正對“農民工”身份產生認同感。“農民工”，作為一個群體的總稱，一定程度上帶有城市居民和精英階層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對外來者的指稱，外界環境對促進這一群體的形成起到近乎決定性的作用，因為這個群體中的一員很少將自己定義為“農民工”。本已成為工人的他們因為來自土地，來自戶籍認定中的農村，便轉為工人階層中特殊的“農民工”，在身份的被轉變過程中，精神上的失落與空虛應該引起重視，得到更多關注。

而在“現代性”背景中，需要追問更多階層的“身份認同感”。旭日陽剛甚至原作者汪峰，他們歌唱后的宣泄和抒發所帶來的快感從根本上說是現代社會賦予他們的自由和權利，更多的普通民眾或下層百姓在演唱中獲得快感的同時，把他們的經驗、感受賦予原來的文本，使這一文本獲得超過其自身價值的存在。這個過程本身即是某種自由的表征，在一定程度上講，“身份認同”與“自由”背后是具有“現代性”的國家政治、法制不斷發展的結果，其社會性的意義顯然超過簡單的個人情感訴求。通過自由體現和重新演繹，以《春天里》為代表的一部分流行歌曲作為符號被賦予多重意義，這既是普通民眾追求身份認同的共性表達，又是政治體制中公民個人權利的運用，還是大眾文化語境中的一種具有代表性的現象。

中國的現代化進程不斷加快，經濟飛速發展帶來了更多的“城市化”、“工業化”體驗，但中國傳統文化也隨之受到來自西方文化的猛烈沖擊，中國本土新的文化環境還未真正被構建，存在社會差異的不同群體都在試圖尋找自己在新的生活空間中的定位，更多地以流行音樂為代表的大眾文化載體，應擔負起對尋找“身份”的現代人精神和心靈的滋養和慰藉，提供更多像《春天里》一樣可供大眾選擇的文本。

注釋：

【1】吳鶴兵，《搖滾生命——汪峰》【J】，《樂器》2001年第1期。

【2】（美）馬歇爾·伯曼著，《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云散了——現代性體驗》，商務印書館2003年版，第37頁。

參考文獻：

[1]（美）約翰·費斯克，《理解大眾文化》，中央編譯出版社，2001年版。

[2]徐賁，《文化批評往何處去》，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11年版。

[3]（法）阿爾弗雷德·格羅塞著，身份認同的困境》，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