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啊,買點咱的貨吧!

我第一次到中國是在2005年，生活在那里的一位美國商人告訴我，中國非常遼闊，變化也很快。一切耳聞亦真亦假，今天依然如此。中國消費市場增速在全球排名第一，美國公司在那兒賺了上百億，但同時，中國人的消費卻遠遠低于美國公司的期望。中國，一個最有希望卻又最令人失望的地方。

中國人不愛花錢

2000年，美國與中國構建了延續至今的經濟關系，其給予中國永久貿易最惠國待遇，并最終協助中國入世。不過，默認的交易好像是這樣的：中國生產大量有益于美國消費者的廉價商品，盡管這會導致美國失去無數低端制造業的就業機會。而美國的跨國公司也根本無意在芝加哥費力多爭取一星半點的市場份額，因為在芝加哥造成的損失完全可以通過打入中國這個擁有十幾億人口的國家來彌補——這里有著有史以來最快速增長的中產階級，他們都在準備購買自己的第一臺冰箱、電視和汽車呢。這就如同美國有了第五十一個州，比其他五十個州都要大，發展更加快速。美國要發財了！

十多年后，許多人都眼巴巴地等著回報。當然，很多美國公司賺了錢，但更多真正的勞動者卻感到切膚之痛。問題究竟出在哪里？通亞咨詢公司常駐上海的分析師保羅?弗倫奇（Paul French）說，部分原因在于美國企業總是以為，富裕起來的中國會和美國一樣（消費）。事實上，中國人的消費遠低于美國人的預期，即使花錢，他們也不太會用來購買美國的產品。

弗倫奇說，美國的誤算者比比皆是。這個擁有數量驚人的廉價勞動力和繁榮黑市的國家，就使得家得寶（Home Depot）高估了其消費者對自助家裝（DIY）項目和高端材料的需求。柯達的經驗教訓則是一直試圖把賣不出去的膠卷兜售給中國的消費者，可是他們希望自己的第一款相機是數碼相機。GAP也終于明白了，蒸蒸日上的中產階級可不喜歡穿著襤褸寒酸式的別致衣服。弗倫奇說，歐洲公司一般做得比美國公司要好很多，因為他們已經有了幾十年跨國界、跨文化銷售的實踐經驗。

許多美國高管也以為，隨著中國變得富裕了，人們就會把工資中更多的錢用來消費。但事與愿違：當前，中國的儲蓄增長率要高于消費增長率。中國家庭會把25%以上的收入用于儲蓄，而美國人用于儲蓄的錢則不到4%。

有人說，這是因為中國千年古老的儒家節儉傳統。也有人說是為現實所逼。2001年中國入世時，最出名的就是承諾將會打破“鐵飯碗”——縮減數百萬政府職位，這些職位薪水可觀、福利優厚（就中國而言）。這在一定程度上會帶來的后果是，以上海某位成功專業人士為例，未來她必須自己承擔醫療和退休后的費用，而且由于獨生子女政策，她還得負擔贍養父母和祖父母的費用。

匯率問題中國說了算

然而，中國央行的政策才是阻礙消費的最大障礙。每個月，美國會購買約350億美元的中國商品和服務，而售出給中國的商品和服務價值110億美元左右。這自然形成了240億美元的貿易逆差。貨幣和任何其他可銷售商品類似，受供求關系調整。每個月，美國都需要大量人民幣，而中國只需要少量美元。結果自然是美元持續疲軟，人民幣依舊堅挺。

但是中國政府通過人為操作增加美元需求的辦法來干預這種調整，即把240億美元盈余用于購買美國的國債。這聽起來很無聊，但辦法很湊效，這促使所有中國出口的商品便宜了約25%，而美國出口到中國的商品則貴了約25%。當然，我們買到了便宜的中國貨，賣了這么多國債，我們的利率，諸如信用卡或貸款利率也降低了，但長期的影響將會是災難性的。許多經濟分析師，從左派人物迪恩?貝克（Dean Baker）到右派的大衛?波阿斯（David Boaz）都認為，來得容易的中國錢吹大了房地產泡沫，并使之持續時間更長，一旦泡沫最終破滅，將會導致更嚴重的危機。

干預匯率市場的機制就如同怪獸一樣發揮著作用，制造出各種不平衡。美國的巨頭及他們的股東們都擁有或利用中國的那些出口工廠，受益頗豐。由于美國90%多的股票都集中在全國20%的富人手中，絕大部分的收益流入了富人們的腰包。同時，窮人得到的依舊是低工資、失業和難以糊口的制造業工作。我所采訪的經濟學家們估計，中國的貨幣政策令美國失去了20萬至300萬個就業崗位。當然，測算差異如此之大，說明這些只不過是一些合理的猜測。但從宏觀上看也確實是如此。過去十年，美國制造業的就業人數下降了大概600萬。如果中國允許其貨幣自然調整，許多以前在美國工廠上班的工人的生活可能會好過得多。

現在是向中國的經濟規劃者施加壓力的絕好時機。許多市場分析家擔心，中國經濟的增長正在大幅放緩，表明未來幾年中國將維持人民幣弱勢態勢。因此，每次政治競選演說要是不以中國的貨幣政策來開頭和結尾就奇怪了。終歸如果這種情形得到改觀，很可能是唯一可以立刻給美國創造出就業機會，使貿易更加公平的一件事。我想不出還有什么別的經濟方案會同時受到工會和大企業、自由貿易商和貿易保護主義者、甚至華爾街占領者和茶黨的支持。

繼克林頓總統之后的每屆總統都在試圖說服中國實施自由浮動貨幣匯率。包括米特?羅姆尼（Mitt Romney）在內的幾名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均支持向中國施壓。但候選人總是嘴上強硬，總統們則更傾向于溫和而婉轉的方式。因為他們心知肚明，只有中國才有決定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