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夾縫中求生存 2012上海藝術博覽會國際當代藝術展

歷時三天一夜的2012上海藝術博覽會國際當代藝術展（以下簡稱“上海當代”）于9月9日在老地方上海展覽中心落下帷幕。

上屆“上海當代”新上任的意大利籍展會總監馬西莫·多利加尼（Massimo Torrigiani）繼續連任本屆的展會總監。在得到巴塞爾藝博會大力加持的香港國際藝術展與長期疲軟的世界當代藝術市場的雙重夾擊之下，誰都知道辦好如此大規模且珠玉在前的國內知名藝博會并非一件輕松的差事，去年他臨危受命甚至立下“軍令狀”，今年得以續聘可見其工作得到了主辦方的認可。馬西莫在8月24日于北京蘭會所舉辦的“上海當代”北京媒體見面會上堅持認為“上海當代”相比香港國際藝術展令人眩暈的“過大規模”、北京藝博會的過于“日韓化”依然有其優勢，“上海當代”力圖在國內和國際畫廊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以一個國際化的視角來向世界展示那些最好的并且充滿活力和創造力的中國當代藝術。

馬西莫說他一般會自己列一個全球200家畫廊本年度展覽情況的清單，在向這些畫廊發出邀請的同時也接受畫廊提出的參展申請。這些畫廊中既有國際知名畫廊，也有他完全不了解的畫廊，所以除了查閱公開的畫廊信息，雙方相互間的頻繁溝通和交談即是了解這些畫廊的最佳方式。馬西莫介紹說本屆“上海當代”邀請了來自18個國家的90多家參展商參加，參展畫廊從世界頂級畫廊到年輕畫廊、專營攝影作品的畫廊和私人收藏及機構都有涉及，其中中國畫廊占50%，亞太地區占25%，另外的25%來自歐洲、中東和美國，有16家新興畫廊和攝影類畫廊、30家以上的私人美術館、機構和40家以上的藝術媒體參展。僅從數據上來看，同去年相比，來自亞太地區的畫廊數量增長了約5%，同時也減少了相同比例的來自歐洲與美國的展商。馬西莫告訴本刊記者，鑒于展商對其銷售數據保密的原因，藝博會通常無法統計最終的作品總成交量和總成交額的，只能從哪些畫廊會繼續參加下屆展會來判斷他們在此的銷售業績是否令其滿意；當然，他本人也會與熟識的畫廊主交談詢問他們的銷售情況和對該屆展會的意見。馬西莫還特別向本刊提供了10家“回頭客”的名單： 18畫廊（上海）、龍藝榜畫廊（北京）、北京公社（北京）、博而勵畫廊（北京）、Eigen + Art（柏林、萊比錫）、常青畫廊（圣吉米納諾、北京、磨坊）、科恩畫廊（紐約、上海） 、Schuebbe Projects（杜塞爾多夫）、香格納畫廊（上海）、藝·凱旋藝術空間（北京），他也希望包括這些在內的更多畫廊能繼續支持“上海當代”。

本屆“上海當代”吸引了600多位來自世界各地的收藏家和35，000多位參觀者，盡管人氣不減去年，但從參展畫廊名單和展會現場展示的作品水平上不難看出，本屆藝博會展商的整體品質略有下滑的跡象。不過，評判藝博會成功與否的最終標準還是銷售業績。由于本屆展會也同時呈現了價格跨度巨大的著名藝術家和新興藝術家作品，可以滿足不同收藏人群的需要，所以在購買人氣上與去年相較并不遜色。大多數畫廊為了爭取銷售額最大化都傾向于選擇作品價位相對偏中低檔的年輕藝術家參展，但也有少數畫廊反其道而行之，帶來的都是大牌甚至國際頂級藝術家的作品。在紐約、邁阿密、倫敦、巴黎、摩納哥、日內瓦、迪拜、香港、新加坡、首爾都有分支機構的Opera畫廊首次參加“上海當代”就帶來了4張草間彌生的布面丙烯作品，從31×41cm到145.5×112×6cm不等，還有一件同樣是她創作的尺寸為260×135×100cm的玻璃鋼彩繪玩偶雕塑佇立在該畫廊展位入口處，因為其可愛的卡通造型吸引了很多參觀者的目光。在展期的最后一天，據畫廊透露此次參展的草間彌生作品已經全部售罄，包括那件被國內某私人美術館購入的大型雕塑。

在上屆藝博會購買了最大展位的星空間今年依然出現在同一展位上，此次畫廊總監房方帶來了旗下合作藝術家陳可、高瑀、陳飛、金釹、陳天灼、阿斯巴甜、歐陽春、宋琨、邱炯炯、王一凡的多件作品。金釹的樹脂雕塑《戀人》在開展前就一件難求，而售價4萬、密封在玻璃罩中的紙黏土和手工著色雕塑《窩邊草》和售價9.5萬的鑄銅著色雕塑《依蘭》還未到最后一日就已經被藏家搶完8個版，受追捧程度可見一斑。陳飛此次參展的布面丙烯作品《工廠的春天》其實在獲得今日美術館與馬爹利藝術基金共同推出的“關注未來藝術英才”計劃“英才獎”時就以30萬元的價格售出，但仍然被作為星空間主推藝術家參展。陳天灼的藝術項目《刺青》雖然不參與銷售卻為星空間的展位增添了不少人氣，配合現場播放的刺青影像，藝術家用留下的文字說明邀請觀眾留下他們的聯系方式以便他將自己設計的刺青圖案發送給對方。邱炯炯尺幅180×300cm的布面油畫《八駿圖》完全展現出了他獨具個人風格的深厚造型功力，但因為藝術家堅持售價32萬令藏家望而卻步。同樣基于藝術家陳可的個人意愿，她占據了畫廊展位工作臺后最重要展墻的200×200cm×3的巨幅三聯畫《昨天的我，今天的你》由于不能分拆售賣，高達150萬的總價也在一定程度了限制了藏家的購買欲望。

原本同樣是以年輕藝術家為主營對象的上海昇藝術空間卻在藝術家熊莉鈞、孟陽陽、劉玉潔、吳笛笛之外，也強勢推出了藝術家蔡錦和鐘飆的多幅作品。作為中國1990年代以來最具影響力的女性藝術家，蔡錦此次亮相的7幅布面油畫，包括售價60萬元、屬于代表作系列的畫作《美人蕉328》和其余6幅單價35萬元的《風景系列》市場號召力非凡，一經推出就被搶購一空，讓昇空間總監吳孟樺欣喜不已。鐘飆的作品向來在滬上備受歡迎，在筆者于該展位逗留期間就有絡繹不絕的觀眾詢價，銷售情況想必令人樂觀。

位于上海莫干山路的畫廊M97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常年堅持以推廣攝影作品作為經營內容和目標的畫廊。該畫廊在本屆“上海當代”上大出風頭，在底層大廳、西館和“特別項目—首屆展覽”里各有一處展位。在底層大廳的大展位，M97主推蔣志、王寧德、駱丹、邁克爾·肯納（Michael Kenna）、邁克爾·沃爾夫（Michael Wolf）、李日韋、遲鵬，西館的小展位則展出旗下代理的兩位年輕攝影藝術家黃曉亮和盧彥鵬的作品。曾獲國內外多項攝影大獎的黃曉亮與獲得2011年平遙國際攝影展最佳攝影師獎，并成為該獎項迄今最年輕藝術家的盧彥鵬曾于今年年初在M97舉辦了雙人展，無論在學術還是市場上都反響熱烈，隨著攝影藝術逐漸被更多的國內收藏家欣賞和接受，加之他們的作品品質上乘，且與同尺幅、同等知名度的年輕藝術家架上繪畫作品更具吸引力的價格，所以此次銷售情況算是令美籍畫廊老板史蒂夫很滿意。在“特別項目—首次展覽”中，M97代理藝術家李俊的攝影作品呈現的是他成都公寓家具上日積月累的灰塵和曾放置其上物品依稀可辨的痕跡，無疑也是光陰留下的印記。

其他一些畫廊的銷售情況也不錯。就在9月7日下午，伊比利亞當代藝術中心就售出了15件以上的作品，包括一張售價高達800萬元的劉野畫作《黑玫瑰》。截止8號下午，布魯塞爾的J.Bastien ART畫廊也售出12件作品，國內藏家團購入了該畫廊一幅標價為300萬美金的趙無極油畫、兩幅朱德群的書法和兩幅紙本水墨作品；林大藝術中心也賣出了兩組臧坤坤裝置、三組蔣朔的青銅雕塑和三組BASUKI的雕塑；在邁阿密和北京都有分部的RIMONIMS畫廊帶來的全是藝術家BOUN的架上作品，除了最大尺幅的一張作品，其余的作品全部售出，其中直徑為200cm的油畫作品標價為300多萬元；克諾克的ROBINSONS畫廊售出9幅作品，賣得最好的是藝術家丁雄泉的作品，其中有一張素描、四幅尺寸為20×30cm的紙本設色作品，和40×50cm、50×70cm的畫作各一張；北京的以太空間也售出了6件以上的作品，其中最高價位的是藝術家楊勛創作于2012年、尺寸為200×305cm的油畫作品，售價為40-50萬元；據工作人員透露，香格納畫廊的銷售情況也很喜人，其中一張丁乙的作品賣了200萬元。

此外，據“上海當代”在展后發布的新聞稿中所提到的，一些國外藝術家，如加納藝術家阿布雷德·格羅夫（Ablade Glover）、意大利阿里杰羅·波堤 （Alighiero Boetti）和弗朗西斯科·克萊門特（Francesco Clemente）、日本藝術家荒木經惟和草間彌生、德國藝術家卡斯騰·尼古拉（Carsten Nicolai）、 古巴藝術家埃內斯托·尼爾（Ernesto Leal）、伊拉克藝術家哈利姆·阿爾·卡瑞姆（Halim Al Karim）、保加利亞藝術家斯蒂芬妮婭·巴托娃（Stefania Batoeva）等的作品，在本屆展會上均有銷售，這些知名藝術家的作品在中國和國際的藝術收藏界都極受歡迎。

按照“上海當代”的策展慣例，除畫廊展區外，還特別安排了一系列策展展覽項目、論壇以及周邊活動。今年的“特別項目”由“新水墨”、“熱點”、“首屆展覽”和“影像室”四大版塊組成，參展藝術家主要來自參展畫廊，由策展人樂大豆（Davide Quadrio）、荷蘭鹿特丹Witte de With當代藝術中心館長黛芬妮·阿亞斯（Defne Ayas）和2012上海雙年展總策展人、藝術家邱志杰與展會總監馬西莫共同邀請。其中“新水墨”是“上海當代”從去年開始啟動計劃持續性舉辦的策展項目，集中展示新水墨繪畫和書法相關的來自中國、中國臺灣、瑞士、埃及和印度的共16位藝術家的作品。“熱點”版塊主要推廣出自知名藝術家的大型場景定制項目和現場表演，包括由創意印度基金會委托的印度當代藝術家阿迪提·喬希（Aaditi Joshi）和夏爾巴·古普塔（Shilpa Gupta）創作的雕塑作品，以及陳軸、沒頂公司、黃致陽、石青、翁郁琇和來自意大利/英國、埃及、丹麥、法國/摩洛哥的5位藝術家。“首屆展覽”版塊是展示那些在2011—2012年間舉辦過首次個展的藝術家的新作，此次呈現的除了前文提到的李俊，還有陳天灼、程然、高入云和日本藝術家Aki Kondo。“影像室”版塊今年與駐紐約的國際獨立策展人協會（ICI）合作，關注動態影像與新媒體的最新發展。可惜這個版塊在展場西館畫廊主展區中部大廳正中搭建的一個圓形放映廳中展出，既無可供觀眾坐下來看完整部影片的座位，也無藝術家及其作品背景資料以備公眾了解，在繁雜的畫廊展區中顯得聊勝于無，甚是可惜。本屆“上海當代”的亞太攝影獎是第二屆，去年的獲獎者是M97的代理藝術家陳維，本屆評委會則將獎項頒給了來自星空間的藝術家溫凌。他的影像博客— Ziboy.com是中國第一個攝影博客，他拍攝身邊人每天的日常生活、街邊的景色、放學的孩子、餐廳用餐的人們、戶外音樂會、夏日游戲，任何在他身邊發生的事情都會被他的鏡頭所捕捉。

除了“特別項目”，本屆展會還推出了一系列對話和論壇活動。分別在展覽期間每天舉辦一場對話，邀請收藏家唐·魯貝爾（Don Rubell）與對比窗畫廊主和藝術贊助人林明珠對談關于 “資助、收藏以及展示當代藝術”、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總監田霏宇（Phillip Tinari）與“上海當代”展會總監馬西莫對談“中國當代藝術的新趨勢”，以及樂大豆與邱志杰對談關于上海雙年展的話題。而論壇則主要聚焦區域藝術市場，是與澳大利亞中國藝術基金會聯合組織的關于中國當代藝術收藏在澳洲的話題討論。

一年一度的“上海當代”雖然只有短短三天一夜的展期，但其作為上海唯一具有國際號召力和一定影響力的藝術博覽會，每年為這座國際大都市帶來的前后持續長達半月甚至更長時間之久的濃烈藝術氛圍。上海雖然也有M50、桃浦創意園、紅坊藝術區等藝術家工作室和畫廊相對集中的區域，也新增加了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和中華藝術宮兩座美術館，但相比美術館眾多、藝術區數不勝數、展覽開幕習慣扎堆抱團的北京，上海的藝術展還是顯得松散許多。今年的“上海當代”舉辦期間，除了M50和桃浦創意園舉辦群展和聯合開幕之外，上海當地的民生現代美術館、上海外灘美術館和香格納畫廊、滬申畫廊、其他畫廊、艾可畫廊、對比窗畫廊、科恩畫廊、LEO XU PROJECT等等多家畫廊緊鑼密鼓地舉辦了近30場展覽，既適時地抓住了藝博會帶來的旺盛人氣，也為藝博會本身壯大了聲勢，一舉兩得。

所以，無論從藝博會本身的銷售狀況和其帶來的周邊效應來看，時至今日的上海藝術博覽會國際當代藝術展盡管沒有了創辦之初展會運營總監洛倫佐·A·魯道夫（Lorenzo A.Rudolf）的行業經驗和高端人脈，在客觀條件上也無法與擁有藝術品零關稅和作為國際金融中心具備政策與環境優勢的香港國際藝術展抗衡，還要面臨國內同質藝博會的激烈競爭，已經成為上海藝術博覽會常態化的一部分的“上海當代”依然具有利用其獨特優勢繼續舉辦下去的堅實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