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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宮·真煩傳

2012-04-29 00:00:00連翹
桃之夭夭A 2012年10期

上期內容回顧:據傳,離國的懷遠女帝昏庸無比,自五歲起就已經知道給自己選侍郎。

據傳,離國的懷遠女帝無惡不作,以皇宮為中心方圓百里已被她的靡毒感染。

據傳,離國的懷遠女帝非常之猥瑣,帶領小眾奸臣賊子創建了“猥瑣幫”。

據傳,離國的懷遠女帝鐘愛美男,外邦使者前來進貢,金銀珠寶珍奇古玩她收了,使者她也收了……

據傳,離國的懷遠女帝……

第二章

下了早朝,大臣們見攝政王手纏紗布,都關懷相問。衛昀的視線越過幾位大人的身子向我望了望,然后笑答:“無礙,被只小貓撓了下罷了。”

將饑腸轆轆的豹子認作貓,衛昀的眼光還真是不濟。

“我要是貓就非得撓他的臉,什么貓這么愚笨。”我側頭,沈清濁站在我身旁抱臂小聲嘀咕著,語氣里滿滿都是對衛昀英俊面容的嫉妒之恨。

我瞪著沈清濁,他也看向我,然后直言:“笨貓,昨夜戰況看似挺激烈吶,您這嘴……”

我用手背掩住唇。

沈清濁繼續嘀咕:“陛下見沒見過,有這樣一種人,誰越跟她對著干讓她事事不順心,她就越對誰感興趣。”

我不能對號入座罵他,只好搭腔道:“這得是什么樣的神經病才能有的心思啊?!”

“就是說啊,微臣還知道這種病狀有個學名,就叫做——少、女、懷、春。”

衛昀的視線又朝我掃過來,我放下本要擰沈清濁的手,改移到自己唇上不自在地來回摩挲。

不經意間,看到衛昀也摸了下自己的唇,我的臉騰地一下就發燙了,像是被火燒云蓋臉砸了過來。

“嘖嘖嘖嘖嘖……”沈清濁在旁有所意味的搖頭。我不禁暗嘆,本王能力欠缺,再加上這豬一樣的隊友沈清濁,到底何時才能斗過成竹在胸的攝政王呢?

我以為我不犯人,人必不會犯我,可不曾想,這世上真會有人上桿子的來消遣我。

那事兒也算提前打了個招呼。當時天色忽明忽暗,我一邊飲著茶,一邊瞧著籠中鳥上躥下跳,只覺日子平淡有些難捱,便想招沈清濁進宮來陪我磕牙。不巧這時,攝政王衛昀伴著晚霞而來。

他目光如炬,但言語卻像是被神棍巫師洗了腦,糊得一塌糊涂,那嗓音滿載著深沉對我說:“千秋,今年你會因男色遭遇大劫,我要送你去少林寺清修。”

這出其不意的話讓我瞬間噴了他一臉茶水。

衛昀擦了一下臉,依舊神情嚴肅,沒有半分玩笑意味。

搞沒搞錯,這回玩兒得也太大了吧。我翻了個白眼沒再理他,將茶杯一磕,便大踏步離去。

好死不死,次日上朝,衛昀便在朝堂上向文武百官正式宣布:懷遠陛下即日起去少林為大離江山祈福一年。

料到這不靠譜的事兒竟成了真,我渾身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看向下面。

到底怎么個情況,愛卿們怎么不反對,為什么他們的臉上還露出一副“陛下終于能干點正事了”的表情。

難不成失去我他們一點都不焦心?我可是離國的皇帝啊!

攝政王你欺人太甚!

當第十二次從少林寺高墻的半中腰摔下來時,陽光還無限清明,我頹廢著坐在地上捂著龍顏,心里真是苦痛又難耐。攝政王這算是囚皇了嗎?還真不如一刀給我來個痛快……

在我感慨的同時,旁人的議論聲不絕于耳。

“陛下這一天天的還挺忙,爬樹上房翻墻挖坑手腳都不閑著。”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王者多寂寞’。”

“陛下一直未進食,炒胡蘿卜動都沒動過。”

“會不會她比較喜歡吃白菜?”

……

我站起來扶著墻緩慢地離開眾人視野,肚子咕咕地唱著爭鳴曲,這爭鳴曲的詞是: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

這,才是第一日,本王需要迎接的挑戰遠遠不止這些。

帝王被囚少林,不,一個國史上最悲催的女帝被囚少林,她所需要具備的技能如下:

首先,覓食。

民以食為天,不吃飯會歸天。為了吃點帶肉味兒的東西,我真是被環境活活逼成了高本領的女俠。少林的信鴿被我吃光后,我做了一個彈弓……

在接下來的歲月里,我與天上能飛的物種苦戰成百上千回合,以致于不知不覺中彈弓玩得出神入化,指東不射西,瞄南不打北,成功晉升為佛祖跟前的“彈弓俠女”。

其次,入眠。

本王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失眠”這個高深的領域。來到少林后,白天聽一群和尚誦經,夜里一閉眼就出現幻聽,導致我總睡不太夠,眼帶血絲,小和尚們都在背后說我的眼神很有殺氣。本王絕對是“被殺氣”的。

經過時間的摧殘與磨練,我已然戰勝了自己,從此常常一場夢醒日西斜……

最后,排遣寂寞。

起初我自己跟自己下圍棋,一人分飾兩角,絕對不偏不向,下其中一方的時候就跟另一方就是仇敵,經常自己跟自己斗得不可開交,哪怕那棋盤都擠成一鍋粥了誰也別想吃誰……

后來,我開始東摸西晃,把方丈的九轉回魂丹當糖丸吃,將他屋里的秘籍法典全部掏出來打亂重組,在看著方丈氣翹了胡子渾身顫抖時,我略微找到了些難以名狀的樂趣。

別人虐我,我虐他人,因果輪回,要怪就怪把我送來少林的那個罪魁禍首吧佛祖,阿彌陀佛。

隆冬里的某一天,等盼多時的攝政王衛昀終于前來少林“探望”我。

自古,使用奸計的奸人得逞后,總要前來在失敗者面前顯擺炫耀一番,戲本子里是這么寫的,歌謠里也是這么唱的。

衛昀這一張牌打得可真是漂亮,我如今的境遇除了“凄慘”二字再無它詞可以描述——一個當朝帝王,被囚禁在少林了,吃肉沒戲,享受無門,這事兒光是想想就能讓本王眼淚決堤。

我站在禪房門前,深深地呼吸體會了一口“佛祖愛我”的氣息,仿佛房內等著我的不是衛昀這個人,而是佛祖賜我的一個雪恥好機會。

我要讓全國的百姓以為,所謂的紅鸞劫是攝政王放的煙霧,實則是他覬覦本王不能自持,現下他前來少林一解思慕之渴便是證據。

跨入門檻,我一抬眼就對上了衛昀的鳳眸,寺里的白云碧池青草斜陽,所有清凈立刻就被他眼中的一方風景燃了起來。

那方風景,是我。

“千秋,我來看你。”衛昀放下茶盅,語氣里的柔綿可以入骨。

“勞九千歲惦記,本王活的旺盛得很,沒能如你的意啊真是可惜!”我用手指戳向他的胸膛,假想指尖如利劍,就這樣堪堪穿膛而過會是怎樣?

聽了我的話,他便笑了,那份從容是對我最大的不屑,我牙根直犯癢癢,不給他創造點黑歷史我枉為帝王!

也就是電光火石間,我本停留在他胸膛的手迅速向上揪住其衣領向前一扯——

世人都說,薄唇的男子必定薄情。啃上那張唇,是我臨時起意,絕對不是肖想已久。這張薄唇講過多少我不愛聽的話,我要用現實行動給衛昀的緋聞里添上一個“亂”字,這一幕絕對是我在燃燒名聲來毀他啊。

佛祖跟前上演這么一出,眾僧嚇掉了一地眼珠子。

本以為衛昀會推開我,然后我就可以哭著大喊:“若是真愛,難道還能怕了世人那張嘴不成,你將本王關進少林又如何,不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前來相見!”

戲本看得多了,狗血劇情我信手編來。

不知衛昀是被什么迷了竅,我本是在吸咬他的唇,突然察覺口感不對,原來他已經探出舌在與我糾纏,亂!亂!亂!

料不到他會這樣回應,我一臉見了鬼的驚恐,還不慎翻了手邊的茶。

手被燙的一抽,這兩張相纏的嘴就立馬分開。

衛昀拉起我的手,用他的袖子擦拭我的手背,“怎么不當心些。”

我連忙掙脫,他卻握得更緊,話里還是堅定地擔心,“燙著了吧?”

那另一只手的玉白指尖輕輕揉拍著燙紅處,我辨不得,手背上的炙熱溫度,是因為茶?還是因為他?

我被攪得目眩神馳,只恍惚記得他走時說的那句話,應該是:“千秋,不要調皮,要好好聽方丈的話。過陣子我再來看你。”

面對眾人,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將唇角揚了揚。轉身后我立刻咬牙切齒,留下了尷尬與悔恨混合交織的淚水……

我安慰自己,人這一輩子,總要有幾個污點才能彰顯人性,這才是所謂的人無完人,可,貌似本王的人生污點,稍稍多了些……

茶杯里僅剩的半份茶水終于平靜下來,幾葉新綠不再打轉,恢復了一汪澄澈。

日復一日,時光如云影掠過,終究有一回,我嚼著“糖丸”撕著秘籍疊紙飛機時,方丈在旁邊深沉道:“陛下,柴房后面有個缺口……”

我揚起眉,“方丈的意思,本王不太明白。”

“老衲的意思是,國家需要您,您還是……”

我翹起一邊的嘴角,“你告訴本王此話,不怕被攝政王知道?”

“老衲有說夢話的嗜好。”

“這嗜好還真是讓人嬌艷欲滴的緊張。”

“陛下您那是什么形容詞!?”

……

本王瞬間超然出世不在三界五行中的表情一定很亮,原來故事總是有驚喜暗藏,我還能絕境逢生?真是幸福中又帶點迷茫。(方丈:對不住了各位,少林實在扛不住了。)

為了表示我的感謝,我將眼前的爛攤子收拾妥當,整理成一個齊整的爛攤子,又伺機摸了本秘籍裝進懷里,也順了瓶兒回魂丹,好歹留作少林數月游的紀念。

即使方丈口中的缺口和眼前的狗洞有點對不上號,但向往著自由的本王毅然決然地放下身段了一回。

我一路哼著小曲,伴著夕陽下山,左腰掛著被我命名為“指東不射西瞄南不打北叱咤少林龍護衛”的小彈弓,右腰掛著內含九轉回魂丹的小瓷瓶,懷里揣著少林秘籍。

這種感覺很充實,不亞于“左青龍右白虎,老牛在腰間,龍頭在胸口”,如果身邊再有個美男那就萬事大吉,更加充實了。

說美男,美男就來。

我停住腳步,旁邊的草叢里橫陳著一個男人,在睡覺?

前方的路是回宮的路,宮里有煙兒帶著小燒雞在等我。我猶豫了。目前的情況:一,不要多管閑事。二,看一眼就走。

想了想,選二,應該耽誤不了回宮的行程吧。由此可見,我今后的愁腸百結歸根結底就是栽在了選擇上面。

那人的青衫完好,面容俊美,我托著腮蹲在他旁邊欣賞得那叫一個眉開眼笑樂不可支。

他的睡顏真安靜啊,膚色堪比月光皎潔,我吸了吸口水,手指輕顫,觸了觸他的臉。哇,美男肌膚如冰,安靜的仿佛沒有呼吸……

誒,等下,不會是死了吧,我慌忙把耳朵貼上他胸口去聽。他的心跳超級微弱,我微瞇起眼——霎時,災難就臨了頭。

五六個黑衣人從天而降,我一個哆嗦直起身來就被打暈。

……

意識迷迷糊糊,耳間縈繞的全是一婦人吊著嗓子的哭喊聲,“老爺,老爺,你倒是醒醒啊……”

誰死了?或者正在死?我費力地睜開眼,右手撫上脖子,哎呦好疼。

那正哭泣的大娘,看我動了,嚎叫立刻關閘,幾步上來就抓起我的衣領怒斥道:“你使了什么巫術,為什么大夫說沒事,可老爺現在都不醒?”

我被她像拎雞崽一般提到床前,那男人依舊安靜地睡著,嘖嘖,年紀輕輕就當老爺了,生活不錯啊。但被冤枉成謀害老爺的兇手,我就不能淡定了,遂掙脫開來坦言道:“和我無關,真的。”

“找到老爺的時候你就趴在老爺身上,怎會與你無關?”

“如果我說我是……路過的,你們會不會相信?”

“你說呢?”

這大娘最少五十,臉上有褶,唇厚豐滿,胸前偉岸略有下垂,剛才還哭喊得像要斷氣一般,現在面對我,聲音鏗鏘有力,力氣蠻橫堪比母夜叉。

本王此時的角色確實比較尷尬,遂決定編個瞎話。

“其實我仰慕你家老爺很久了,剛才趴他身上是在吃他豆腐,你家老爺不醒是因為之前和我……咳咳……失了體力,‘醉生夢死’這個詞聽過吧,就是現在這個意思。”

滿屋的人都默了,臉上都一副了然的表情,怎么著?看情況是都信了,這年頭,實話深疑不信,假話深信不疑,唉,本王貌似要悲劇了。

“那給你時間把老爺弄醒,如果老爺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全府會為你們舉行冥婚的。”母夜叉大娘一甩袖子走了。

不過等等,大娘你說的“弄醒”的“弄”應該不是本王理解的那個意思吧……

門被鎖上了,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啊不可活。

我來回踱步,別急別急,會有辦法的,他會醒的。

我先在他耳邊制造魔音跟他說話,如果他被黑白無常勾了魂,估計這一路上的背景音也讓他走不利索。

“嘿,你醒一醒啊,著火了。”

“公子,給個面子睜個眼吧,我很急的,不騙你,如果我不離開,離國江河變色江山易主,百姓家破人亡尸橫遍野都是很可能發生的呀……”

我騎坐在他身上,抓著他的衣領搖晃,嘴里悲催的訴苦:“求你,快點醒吧,你這樣下去,我可能會死的很年輕啊……拜托,我還沒有成親,還沒有找到愛人做所愛之事,人生不完滿啊,要不要這么悲催啊……”

我突然停頓,喃喃自語:“要不,弄一下吧……”

我低頭再看那人,他白皙的面龐上鳳眸緊閉,漆黑的發絲緊貼在額角,前襟微開……我夢里【嗶——】的男主角一般都長這樣,想到此處,我的熱血沸騰了,直燒的我頭暈腦熱。果然不是職業女流氓啊遇見上等貨還是淡定不能。

我摸到了自己腰間掛著的瓷瓶(本王絕對不是要寬衣解帶,不要問我為什么去摸,都給我正經一點),忽然如驚雷襲腦,對哦,這九轉回魂丹不妨一試。

我打開瓶子,這丹藥比喉嚨眼兒都大,會噎死他的吧。不多想,我放進嘴里嚼碎,喂他,嗯,嘴對嘴喂。他的唇又冰又軟,挨上后就不舍離開,但我是要救人的,而不是吃他豆腐,因此用舌尖撬開他的牙關,就吐了進去。

和我想的不一樣,他依然沒有醒,我不由得開始懷疑回魂丹的藥效,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夜色已深,我泛起瞌睡來,在他身邊刨了個舒服的窩就睡下了。

我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有了好幾個侍郎,他們圍著我說很喜歡我。我挑了個看著溫潤白皙的一個,摟上他的脖子,靠近他的耳廓說:“那就你來侍寢吧。”

他的耳根浮起一層紅暈,薄唇輕吐:“是你?你從哪里來?”

哈,準是在玩情趣,我配合他回答:“從你夢中來。”

夢中夢,玄幻迷人,他果然微蹙了眉頭,但掩蓋不住鳳眸里含的情愫。

一室春色,溫度上升,我解開自己的頸扣,著急叫喚:“抱我。”

“你叫什么?”

關鍵時刻,話太多就沒意思了,我邊剝扯他衣服邊說:“你要叫我陛下。”

“千秋??”他充滿疑惑地叫著我的名字。

我抬頭對上他的眼睛,看不真切,只知那雙狹長的鳳眸正微微上挑。我咬了咬自己的唇,然后主動伸手把他勾下來吻住。話這么多,全部吃到我肚子里去。那唇本是冰涼,被我一含逐漸升溫,他淺淺的鼻息噴在我臉上,把我弄得臉也癢心也癢。

我用手去撩撥他,從胸膛一直向下游走,他全身僵硬,雙手扶著我的腰不敢有動作。這個侍郎好像很笨吶,我面露急色,嘴巴撇了撇。

“千秋,我欠你一個回答。”他直起身,非常嚴肅地說。

我色心不死,著急的嘟囔:“快點伺候本王啊……”

他堅持說完那句:“那個回答是,我要。”

廢話,我也在要啊,說的都是什么東西,我睜開霧氣的眸子瞅他,盼著他能快一點……

終于,他不再僵硬,手緩緩在我背上撫摸,非常舒適,我嚶嚀一聲。接著鋪天蓋地的男性氣息蓋了過來,我被迷得渾身酥軟——然后我忘記了,娘之,后半夜怎能睡得這么死,夢怎能掐到這里就斷掉!哽咽。

清早被吵醒,母夜叉大娘在我耳邊呱呱呱呱:“老爺早啊,原來這樣真的可以,這是什么秘術?老爺你現在頭暈不暈,渾身乏力否?想不想吃小肉粥?”

“噓——你先出去。”

男人的聲音,離我非常之近,就在頭頂。我一個激靈睜開眼,嚇得趕緊松開手。

茫然四顧,再看看我倆的衣著,都完好,還好還好,又只是一個香艷美夢罷了。

我笑了兩聲掩飾窘迫,然后爬下床準備溜,嘴里說著:“我知道我說了你也不會信但我還是要說,其實我是路過此地覺得此處有祥瑞之氣因此爬了你的床,你放心我是良家女如果輕薄了你也算你占了便宜,但你最好不要聲張遇見過我不然可能會惹來殺身之禍,我要走了不用送了對了昨天我救了你一命。”

他眉眼一彎,笑了。如果聲音是有形的,那這聲音一定是一條暖色的絲綢,他說:“難道是沒服侍好,經此一夜,姑娘竟還舍得走?”

我頓感緊張,難道是一不小心輕薄了他,根本不是在做夢?我蹙起眉頭摸了摸自己,腰不酸腿不疼,應該沒有奮戰過吧……

如此看來,那他就是在與我調情了,嗯,這他爺爺的肯定是調情沒錯了!在色心大起卻處處不得志之年,竟還能遇到高品質美男與本王調情,看來,老天是真的愛我,這是真愛啊!

我的臉燙的就要熟了,紅得肯定很像猴子的那啥,還是別將這不佳的一面示人了吧,我低頭踩著碎步決定溜之大吉。

“景良辰。”溫柔的公子開口吐出三個字。

已經行至門前的我轉身疑惑道:“嗯?”

“記住,草民叫景良辰。”

我又羞答答地走了幾步,然后渾身僵硬,停住!

草草草民,他這樣自稱,難道知道我是……他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從景府出來,我看了看周圍的景色,這里竟不是都城,而是距離都城一百多里地的晏維。

晏維本是一人名,相傳,父皇在位時此地瘟疫肆虐,被劃作死城,城里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父王相當于放棄了這一干子民。這也是父王若干黑歷史中的一件。

但那時,有個游醫行經此城,竟然穿過層層看守進去了,不出個把月,瘟疫消失,草綠花紅,一切災難竟度了過去。百姓視他如再生父母,捐食捐帛的供著,那游醫也就在這里落了戶,定居了下來,平日里幫城中百姓免費看病,心善得十分猛烈。

那人就是晏維。許是禍害遺千年,好人不長命吧,晏維這生只收了一個徒弟,然后二十有八的時候在夢中離去。此后,人們為了銘記他,就將此城更名為晏維。

站在這里,把我熏得都是一派慈眉善目,好地方啊好地方。

我在景府門前呼吸著民間的空氣,然后抬腿準備走。往左邁步,坐馬車可以前去都城找沈清濁,順便讓他把車資付了。這時,一群鶯燕從遠處奔來,嘰嘰喳喳的經過我,向右邊跑去。

我伸腳絆倒一個。

裝作善心地扶起她時,我愣了一下,好吧,收回剛才“鶯燕”這個詞。

看著這位披金戴銀、面化濃妝的大娘,我問了一句:“姐姐們這是哪去?”

嘴甜總是有好處的,特別是在外地,能夠拉近你與鄉親的距離,這位大娘非常上道,很有前途,拽著我的手道:“前方柳公選拔大賽,妹妹要不要一同前去,我正要買一個,你也能幫我參考參考,看你像外鄉人,聽說今兒個的柳公選拔賽上有幾個都城來的呢?”

柳公,相當于男版的花魁,這選拔賽在民間很是盛行。我們離國自從有了我這個奇葩女帝,很多女人都開始當家做主,小倌、男寵養的不亦樂乎。當然,自古都一樣,有錢的便是爺,男人可以妻妾成群女人亦可。

再就是這柳公大賽,也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則,柳公們的一番亮相,無論排名或者最后的成績如何,你都可以掏錢給主辦方買下他,若是相中的人多了,也可以臨時進行拍賣,果真是民風開放啊……

本王好喜歡,所謂的體察民情,大體就是這個意思吧,我安慰著自己,然后隨了那位濃妝大娘朝右邊走去。

這柳公大賽真是奢侈的夠勁,入場還需一百兩紋銀,貌似徹底杜絕了沒錢還愛湊熱鬧的閑人。本王覺得挺惆悵,正嘆著氣準備走,誰知那濃妝大娘一把拽住了我。

濃妝大娘對我聳了聳眉毛,問道:“我看妹妹是從景府出來的,你是景老爺的——?”

她故意拉長了尾音問我,我訕訕地笑著,點點頭,意思是“你懂得”。這就是淫者見淫智者見智了,你覺得我是他啥人,那就是啥人。

收到答案,濃妝大娘莫名其妙的“嗷”了一嗓子,忙從袖口掏出兩人的入場錢,拉著我進去,嘴里還說著:“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濃妝大娘帶著我找了一側方入座,我很困惑,也就問出聲來:“姐姐怎不去中間坐,這里怕看不完全吧。”

“妹妹這就不懂了,柳公從咱們這邊進場,若看上了,可以提早定下,就不要他上場了,這還能省下拍賣費,沒人和你爭。”

我伸出大拇指,贊道:“行家!”

“小意思小意思。”

本王實在沒有想到,竟能在這里,再次見到卿葵。

那人的話響蕩在耳邊:“千秋,不是我,你信不信?”

我為了卿葵劃他的那一刀,看來,是真的魯莽了。

卿葵站在隊伍的末端,臉依舊白皙稚嫩,他使我想起一個人。那人是我幼時的玩伴,如今我雖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但印象還是蠻深刻的。

彼時我住在鄉野農家,大人們把我照看的實在太好,我要干什么都從不阻攔,說是縱容,倒不如說是放養。我一直覺得,即使當時我要點了他們的房子,他們也會淡淡笑過,然后原地再蓋起一座吧。

那男孩住在隔壁,至于怎么相見又如何開始黏在一起,我已經忘卻,我只記得,他皮膚比我還白還光滑,肉包子似的臉,瞳仁黑亮,像黑葡萄。他是我的小尾巴,那年幼的時光,因為他的陪伴我過得甚是開心。

當然,那男孩不會是卿葵,他比卿葵年齡大些,應該早已變了樣吧。

卿葵的眼掃過我,對我呲牙一笑,我立刻就站了起來,沖上去拉他的手要走。主辦方的人各個身強力壯,衣不蔽體,胸肌在盈盈的光線下閃著嚇死人的蠻橫油膩,順勢就把我們包圍。

我站定身子,打著哈哈笑道:“我當是熟人,原是認錯了。他……怎個價碼?”

一個發言人把卿葵從我手里拽走,滿不在乎地回答:“姑娘怕不知我們這里的規矩,都城來的柳公,怎的也得上臺走秀一場再說。”

“是是是。”我弓著腰,退到濃妝大娘旁,神色萎靡的坐了下來,心里是有些焦急,也對卿葵有些怒其不爭,這孩子怎就偏偏認準這一條道了呢。

本王拯救蒼生暫且困難,就從拯救你開始吧……

濃妝大娘磕著瓜子,見怪不怪,想必我被男色沖昏頭腦的舉動在別人身上也上演過。

大娘開始與我磕牙,“你知道早年都城本要遷都于晏維,后來為何黃了嗎?”

我搖搖頭,這還真不知道。

“是因為晏維美男眾多,而女帝——”她貼到我耳邊,語氣極為八卦,“有老仙人給女帝算過命,她毀于色,國亡于色。”

我一口茶水卡在嗓子眼,咳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濃妝大娘覺得我這幅表情肯定是感了興趣,又開始抖猛料,“據說女帝這回在少林清修,不是她本意,說難聽點,是攝政王囚皇了,他們之間多有曖昧,攝政王必是要替女帝擋這些紅鸞劫的,你猜怎么著?嘿——”

濃妝大娘一定是平時聽書聽多了,關鍵時刻還卡殼想要點互動,可我才不想知道她在瞎嘿嘿個什么勁兒,遂直起了身言道:“閑話不表了,我得去當鋪弄點銀子過來,有個孩子我覺得不錯,想買了。”

話說的通透,大娘一副怪異的表情,忙說:“自然,自然。”

看來晏維的老百姓還是太閑了,沒有干旱洪水,沒有戰爭瘟疫,就空剩下閑時讓她們來編排女帝的風花雪月了。我很頭疼,這次給我配對的人——她們真能豁出了膽子聯想啊。

當鋪離得并不遠,一塊黑色帆布掛在門前,上書著紅艷艷碩大的一個“當”字,我掀開門簾進去,里面卻是別有洞天,古董寶貝林立,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倚著墻,拿著小茶壺時不時喝上一口,表情陶醉。偏角里的賬房伙計算盤珠子撥的哐哐直響,看起來生意不錯。

見我進來,胖老板用余光掃了我一眼,問道:“姑娘可是為了柳公大賽前來典當物品?”

“咦,你怎么知道?”

“哼,你不是第一個了,要當什么?”老板動都沒動一下,語氣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鄙視。

想想也是,身為同類,看著眾多女人為柳公們傾盡錢財,心里落差必然是很大的,我默默地原諒了他的待客不周,從懷里掏出那本秘籍,笑著說:“當這個。”

以前閑來無事的時候,我常常翻閱沈清濁給我帶的民間戲本子,里面有一個故事是這樣的:帥氣的小和尚無意中得到了一把全武林都在爭搶的寶劍,這寶劍的仿品眾多,真真假假都能引起一場浩然大波,然后小和尚就把寶劍當了,實為當,其實是保護,過段時日贖回來便好。

這秘籍的意義我不曉得,但好歹是從少林摸出來的,放在身上也不太方便,萬一平白招攬了一些禍事,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再說,我也缺錢救卿葵。

胖老板這才放下小茶壺,接過秘籍,隨手翻了翻,然后又遞還給我,時間比他喝口茶的功夫還短。他用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八字胡,然后說:“本鋪不收這東西。”

“什么?有沒有搞錯,少林出品,必屬精品,這你都不要,老板你真該去洗洗眼睛了。”

他沒回答,一副冥頑不靈就是不收這秘籍的表情。

我惆悵地出了當鋪,活動活動了筋骨,卿葵我是肯定要解救的,所以銀子我是必須要有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都是本王的,我拿一點當然也就沒什么所謂了。我摸摸下巴,尋找那個倒霉的目標。

正所謂,這世上不缺冤大頭,缺的是揪出冤大頭的眼睛。而我,恰恰有著這樣一雙明目。

但其實,那紈绔公子的出場也實在是夠出類拔萃了,只要是長著眼的人,一定會被他的陣勢閃瞎。

暖陽的光芒給他的周邊鋪了一圈金光,連同他身后的四個壯漢,都沐浴在神奇的光線下。紈绔公子腰掛寶劍,人的模樣倒是馬馬虎虎,但是這強裝風流的派頭讓我覺得很不爽。

我沖進他們的陣型,和他擦肩而過,一邊伸出一只手臂向前招呼,嘴里喊著:“哎呀小心肝,你怎么這么調皮呀,怎么能不等為娘啊……”

四壯漢之一欲攔我,“大膽,見了盟主——”

紈绔公子打下他的手,聲音響在我身后,“罷了。”

待他們走遠,我又拐進了當鋪,將一塊玉牌放置桌上,“老板,當這個。”

在很久以后我渾身遍尋秘籍不著,方才想通,那個與我擦肩而過的紈绔公子,也同時對我下手,摸走了那本秘籍。

老板起初淡淡掃了一眼,然后立馬顫抖著小胡子和大肚子過來細看,嘴就要咧到耳后根了,“姑娘真是奇才,能把那武林敗類的令牌偷來,別的不說,這東西還就只有我這鋪子敢銷贓。”

“別說‘偷’這么難聽行不行,我撿的。”

老板笑著收起了令牌,拿著一兜銀兩給我,我掂量了一下,甚是滿意。

他摸著八字胡,笑嘻嘻地說:“姑娘骨骼奇異,第一次進門時我就覺得有一股祥氣東來,我沒鎮定住,不過你日后必有一番大的作為啊,不但能心想事成,情路桃花遍野,財富萬貫纏身,就怕你幸福的都膩了,不得閑啊……”

短短幾句話,我就重新確定了這老板的屬性。他是一個浪漫可愛又有情懷的胖子,他五大三粗的身體里絕對住了一只別具慧眼的小公主。

待我拿了銀兩重新進入賽場,所有人的視線瞬間都朝我殺過來,視線里要表達的含義那可就太多了,本王愚鈍,也依稀瞧出來了嫉妒、憎恨、不甘等情緒。怎么,才離開一會兒,就江河變色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這剛一到,卿葵正在臺上,舉辦方的頭兒也站在一旁沉默,似乎是在等待人出價?應該是我理解的這個意思吧。

我趕忙把銀子遞上去,婉轉又含蓄的表達了要買下卿葵,周圍細細碎碎的聲音就響起來了——

“怎么可能是她,沒什么特色啊,憑什么她可以進景府的門?”

“是呀,論姿色,隔壁王老二家的大閨女都比她強,真不知道景神醫是怎么回事。”

“景神醫推掉了這么多門親事,不會是為她吧?”

“一定是了,景府里從不接待女客,連個女人都沒有。”

……

從窸窸窣窣的對話中足以見得,那濃妝大娘的嘴可真夠碎的……

這是本王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遭受刻薄的貶低,我的心都要被撕裂了,七竅瞬間流出了隱形的血——我哪里沒有姿色了!!!如果這時我的存在感能稀薄一點就好了,要鎮定鎮定啊離千秋。

我緩緩穩住欲要栽倒的身形,張了張嘴:“那個,其實,我不是景神醫的心上人,你們別誤會。”

我早就聽說過,這世上最削人的利劍,就是女人的嘴。我必然不想做一只枉死的鬼。

她們的表情先是一怔,然后都恍然大悟——

“我就說嘛,如果她是景神醫的內人,那得膽兒肥成什么樣啊,還跑出來買男人,難道景神醫滿足不了她嗎?”

“難道,難道是——她幫景神醫買的?”

哐哐哐,似有驚雷劈開了群眾們的腦殼,她們熱切地開始討論,整個場地似乎變成了辯論大賽。

圍繞辯論的中心思想是景良辰的取向問題。

一方說,景神醫端的是芝華玉樹、溫潤儒雅的架子,對人和氣又妙手回春,還是晏維手下唯一的徒弟,多少待字閨中的的少女都將他視作良配,此人愛的必然是女子才對。

另一方反駁,景良辰對外宣稱早有婚約,退了不知多少芳心,而那與他有婚約的女子也從未出現過。再者景府里不接待女客的規矩大家早已熟知,這位姑娘卻從景府出來還買了男人回去,這就證明了,景良辰委實是個斷袖。

……

晏維民風可真是刁頑,完全不在本王的控制范圍內啊。

我嘴角抽了抽,向卿葵使了使眼色。三十六計尿遁為上計,我在眾人激烈的辯論中脫身,走了一段路,賽場里的動靜還依然順風刮進我耳朵中。

還好我不是當事人。

景良辰可真可憐。

下期內容介紹:我一直謙虛自嘲,覺得民間會有很多人叫我“狗皇帝”,可真到了民間沒聽見這個稱呼,還蠻有些快慰。眼下,這車夫如此稱贊我們猥瑣幫的副幫主,倒讓我幸災樂禍了起來,我覺得待見到沈清濁后,必要與他說道說道他在民間的人氣——著實沒有什么人氣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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