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烏瑪?瑟曼在一個僻靜的街區里,1994年,看著那個叫米婭的迷人的小姑娘按響門鈴。“比利時的時裝店”,這是這家奇怪的店鋪的名字,巨大的玻璃窗就像畫廊里閃閃的夜燈。
擦肩而過的另一個人沒有注意到在1994年的這個大雪之夜,“不為人知”的女電影演員,“不喜歡看電視,也不喜歡讀通俗小說”的烏瑪?瑟曼,手里捏著她的影迷——那個叫米婭的小女孩送給她的一盤包著和服圖案的粉紙的CD。
那是一張日本爵士女鋼琴家秋吉敏子的限量版唱片。錄制時間是1957年7月。好多年后,女明星烏瑪?瑟曼告訴來采訪的記者,每次去日本拍攝電影時,她總會想起那個身著黑衣的日本女爵士樂鋼琴家。
她喜歡她說過的那句話:“如果我哪天翹辮子,大概也不會有人記得我吧?!敝两駷醅?瑟曼也不明白為什么在1994年會有個她的小“粉絲”在遙遠的異國找到她,然后奇怪地送給她一張一個叫秋吉敏子的女人不出名的鋼琴唱片。
只是,當優美神秘的烏瑪?瑟曼在2001年來到日本采風,為電影《殺死比爾》而練習日本劍道時,她的耳旁總是會響起秋吉敏子說過的那句話:
“如果我哪天翹辮子,大概也不會有人記得我吧?!?/p>
于是,她去日本的寺院燒香,她在陌生的異國的街市上閑逛,她甚至背著導演昆汀?塔倫蒂諾去唱片店查那個“想翹辮子”的女鋼琴家出版的全部唱片的目錄,她還想寫一本秋吉敏子的小小“聲音傳記”。
在拍電影時,她的腦海里也老是走神,響著秋吉敏子的爵士鋼琴聲,她好像是生活在1957年的爵士夜,而不是《殺死比爾》的拍攝現場。誰都知道天才的、偷偷跑去爵士唱片店的、常常聽不到導演聲音的“我們的女幻想家”烏瑪?瑟曼,是在為一張1957年的日本爵士鋼琴唱片而著迷。
在拍攝那場著名的雪夜決斗的場景時,烏瑪?瑟曼在幻覺中聽到了一個穿和服的日本女人彈鋼琴的聲音,就像頭頂上的果實爆炸,有力地落到雪地上。烏瑪?瑟曼想起了那個按門鈴的奇怪的小女孩,她對著攝像機鏡頭,輕輕地幾乎不為人知地說出了那句名言:
“如果我哪天翹辮子,大概也不會有人記得我吧?!?/p>
沒有去聽過一場爵士現場的女影星就這樣成了一個爵士樂迷,她提前進入到下一個關于爵士樂的電影的幻想中。(只是她不知道,曾有一部叫《沙丘女奇想》的題材詭異的日本電影獲奧斯卡獎最佳外語片提名。)
看電影,看電影。
穿和服的秋吉敏子在彈鋼琴,伴奏的是日本鼓。
“如果我哪天翹辮子,大概也不會有人記得我吧?!?/p>
15歲時,烏瑪?瑟曼從預科學校退學,開始了在紐約的模特生涯。19歲結婚,20歲離婚后,她在《低俗小說》首映式上和另一個人說:“我不想匆忙地嫁給另一個人。”在這一年,日本女爵士鋼琴家秋吉敏子推出了她的又一張爵士專輯唱片《紀念巴德》,女鋼琴家的演奏卻像個歸來的“復仇者”,一道道的白光透徹夜晚的樹林。
1929年,秋吉敏子生于中國東北的遼陽。“她和其他姐妹們從小就學芭蕾?!?957年秋吉敏子來到美國學習爵士樂鋼琴,初期她深受巴德?鮑威爾的影響。而得等到13年后,大美女大明星烏瑪?瑟曼才出生到這個世界上來。怪不得當晚年的秋吉敏子在電影院里看了烏瑪?瑟曼演的《低俗小說》后,對旁邊的人說:“這是個迷人的有點神經質的小姑娘,她會喜歡上爵士夜,她有一天會到日本來?!?/p>
“但如果有一天我去彈鋼琴,大概也不會有人記得我吧。”
回到本文開頭的那一幕,大美女烏瑪?瑟曼彎腰撫摸著那個送她一張爵士樂唱片的奇怪的小姑娘的頭,露出迷人的微笑,說:“小妹妹,謝謝你,我不喜歡看電視,很少聽音樂,請幫我拼出這上面的名字——TOSHIKO-AKIYOSHI——”
那一次,在回來的飛機上,烏瑪?瑟曼看到劇組里的另一個家伙買了不少日本版的古典音樂CD。她試著和那個害羞的家伙溝通,覺得有點頭暈。她發現那個家伙還記得她在1988年拍的那部電影《歷險記》——她自己都不記得了?!霸诼犚魳返臅r候,我也很少對自己的電影放松警惕?!?/p>
在回來的航班上,烏瑪?瑟曼夢見自己是個穿著和服的日本女人,在酒吧里慢慢彈鋼琴。爵士就是即興,爵士就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恍惚感和放松,而那個想象中的神秘聽眾從來沒有出現。大概7年后,在昆汀的《殺死比爾》劇組里,大美女烏瑪?瑟曼沒有得到那個穿著日本和服手握長劍的角色。她沒有穿和服,穿和服的是個中國女人。
在攝像燈下,她悄悄地對一個穿和服的中國女人說:“如果我哪天翹辮子,大概也不會有人記得我吧?!边@是句腳本里沒有的臺詞,一說出,人造降雪就落下,劍術的較量就開始了,而秋吉敏子也在另一個空間里“咆哮”地砸著鋼琴——
“要是有一天我成了爵士樂鋼琴家,會不會有人記得我?”
烏瑪?瑟曼:不要注射興奮劑。
烏瑪?瑟曼:不要偽裝快樂。
“采訪和演戲都是一種疾病?!痹谑裁磿r候,這個從來也不彈鋼琴的女幻想主義者對著記者們說,“我是一個令人頭疼的采訪對象。”她指使畫廊的女主人到街對面去為她買咖啡,她用禮節性的笑令我們放松,她穿著黑衣服戴黑眼鏡,她放松的感覺讓我們覺得像是在參加一場秋吉敏子的爵士鋼琴音樂會?!拔視粫悄莻€忘記帶歌譜的女人?”她就這樣循循誘使我們跟著她回憶爵士樂的黃金年代。
我更喜歡1994年的這個烏瑪?瑟曼:有人在為她日夜趕寫新的劇本,而她在逛時裝店,她拿到了一套俄羅斯嵌套娃娃,把7個娃娃重復地裝起來——把什么樣的秘密帶給自己的女兒和一張叫《秋吉敏子》的唱片呢?
“在日本我總找不到爵士酒吧,但有個小女孩卻跑過來送了我一張爵士唱片。”
1994年的一天,烏瑪?瑟曼第一次知道了又一張唱片叫《沙丘女奇想》。
1994年的同一天,鋼琴家秋吉敏子看完了烏瑪?瑟曼主演的電影《低俗小說》后,在二手唱片店買到了自己喜歡的鋼琴家巴德?鮑德爾在河岸公司的錄音唱片。她自嘲地說:“如果我哪天翹辮子,大概也不會有人記得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