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史蒂文斯：大使之死

9月11日，又一起暴力襲擊事件令美國人痛心，令世界震驚。在利比亞城市班加西，美國駐利比亞大使克里斯·史蒂文斯和他的3名同事在一場襲擊中喪生。

利比亞內政部負責東部安全事務的部長助理沃尼斯·謝里夫向媒體確認了史蒂文斯的死亡情況。最高安全委員會主席法伍茲透露，數百名武裝分子從11日晚開始包圍美國領事館，夜半時分沖進館內并縱火。據一名在現場的利比亞人說，死亡的美國大使身體有灼燒痕跡，很可能是在火災中窒息死亡。

美國總統奧巴馬12日誓言將與利比亞政府一起將兇手繩之以法，并表示襲擊事件不會使美國與利比亞之間的關系“斷裂”。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克林頓說：“恕我直言，這種暴力行為沒有任何正當理由。”

對一部影片的“自然回應”

沃尼斯·謝里夫隨后在班加西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說，11日晚的反美示威活動確實是緣于抗議一部詆毀伊斯蘭教先知穆罕默德的電影，參與抗議活動的不僅有武裝分子，也有平民，“我們會調查取證是否有違法行為存在”。

今年年初，在好萊塢，一部由56歲的以色列裔美國人Sam Bacile編劇并執導的宗教政治題材影片悄無聲息地上映。對于這部接受100人捐贈、耗資500萬美元的電影，其導演后來回憶說：“影院里幾乎空無一人。”而2012年9月，在YouTube上已有該片的阿拉伯語版。

11日晚，在埃及，數千名抗議示威者聚集在開羅市中心的美國使館前高喊口號，一些人要求埃及政府驅逐美國大使、斷絕與美國的外交關系。他們甚至降下懸掛在美國使館前的美國國旗，憤然將其撕毀。還有示威者爬上使館圍墻。一名示威者告訴媒體記者：示威是對上述影片詆毀先知行為的“自然回應”。

在利比亞，這種“自然回應”來得更加猛烈，直接導致了克里斯·史蒂文斯喪生。從媒體發布的畫面可以看到，這名52歲的美國大使滿身血污躺在地上，在火箭炮直接命中他所乘坐汽車的情況下，顯然沒有生還可能。

利比亞國民議會主席馬賈里亞夫對這一起事件的公開回應是：“盡管我絕不能容忍任何對先知穆罕默德的褻瀆，但我拒絕以這種暴力的形式表達憤怒。這一事件發生在9月11日這個特殊日子絕非偶然。我們懷疑有卡扎菲支持者在背后教唆和煽動人們進行犯罪。他們旨在破壞包括利比亞新政府組建在內的政治進程。”

今年7月，克里斯·史蒂文斯在擔任美國駐利比亞大使后不久，即向他的親朋好友們發了一封郵件，郵件顯示他對工作充滿了樂觀的期待：“越來越多的利比亞人對我們笑臉相迎，他們對外國人越來越開放，尤其是美國人、法國人和英國人受到了非比尋常的招待。希望這一切能一直保持下去。”

從非洲通到大使

追溯美國和利比亞的關系史，美國在派駐利比亞大使的問題上，曾經頗費周折。

2007年7月，職業外交官克雷茨獲得總統布什提名出任美國駐利比亞大使，但美參議院以利比亞方面未全面落實美利兩國就公民賠償訴求問題達成的協議而推遲對克雷茨提名的審批。直至2008年11月20日，這一提名才在參議院獲得通過。

從履歷中不難看出，克里斯·史蒂文斯當選為美國駐利比亞大使，顯得順理成章。1960年4月，史蒂文斯生于美國加利福尼亞州，1982年本科畢業于在全美公立大學中排名第一的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除了自己的母語，他還能說流利的法語和阿拉伯語，這為他在非洲從事外交工作奠定了很好的基礎。

在許多美國人眼中，史蒂文斯是個典型的非洲通，這跟他早年的經歷有很大關系。23歲那年，即從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畢業一年后，他就去摩洛哥擔任“和平隊”的英語教學志愿者，這使他對非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史蒂文斯1991年成為職業外交官之前，在華盛頓從事國際貿易法律方面的咨詢工作。上世紀90年代，他曾在沙特阿拉伯、埃及、敘利亞和以色列等國工作。

此前，他還有過兩次派駐利比亞的外交經歷。一次是在利比亞革命期間（2011年3月到11月），擔任美國駐利比亞過渡委員會特使；稍早之前，2007年到2009年，他擔任過美國駐利比亞使團副團長。

史蒂文斯曾這樣描述自己在利比亞的履職生活：“我每天都會跑步鍛煉，我會穿越鄉間小道，跑過鄰居家的山羊農場，跨過他們的葡萄園和橄欖園。每周，我還要跟我的網球教練穆罕默德來一場比賽。”

正是在2011年，他在利比亞經歷了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在利比亞的軍事行動，對推動美方積極介入利比亞事務、推翻卡扎菲政權起了相當重要的作用。此后，史蒂文斯每每出現在美國媒體上，都在努力展現他對于“新利比亞”未來的無比信心。

史蒂文斯曾說，所有這一切都讓他感到高興，“重返（利比亞）感覺真好”。

法新社在史蒂文斯死后這樣評述：他支持反卡扎菲政權的活動，卻在卡扎菲政權倒臺后死于武裝人員的襲擊。

大使身后的政治攻防

上一次美國駐外大使遇害身亡，發生在1979年，美國駐阿富汗特使阿道夫·杜布斯在遭到綁架之后被打死。但這一次正逢美國大選的特殊時期，史蒂文斯的死所引發的朝野震蕩，異于平日。

在安保措施上，美國人驟然升級，目前美國正與利比亞政府一道保護當地外交人員的安全。美國傳媒報道，美國調派約50名海軍陸戰隊員組成反恐安全部隊，正趕往班加西，以加強保護當地領事館。

在奧巴馬和羅姆尼之間，圍繞大使之死，各自也力求發出讓美國民眾信服的聲音。

12日，在國務卿希拉里的陪同下，奧巴馬在白宮玫瑰園發表講話，表示強烈譴責。奧巴馬稱，美國以最強烈言辭譴責這起駭人聽聞和令人震驚的襲擊事件。他還指示政府加強美國駐外使領館的安保。“毫無疑問，我們將與利比亞政府一道，將襲擊我國人民的兇手繩之以法。”

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羅姆尼12日當天原本要在佛羅里達舉行競選造勢活動，但得知奧巴馬將就領事館遭襲、大使身亡發表正式聲明后，他隨即改變行程，取消造勢活動，召開記者會。

在記者會上，羅姆尼攻擊奧巴馬在處理利比亞等中東問題上措施不當，“嚴重誤判形勢”，并指責美國駐埃及使館的有關聲明“令人羞恥”，代表著“美國價值觀的投降”。羅姆尼此舉試圖給人們造成一種奧巴馬軟弱無能、無力保護美國駐外機構、“助長當地示威抗議浪潮”的印象。

雖然羅姆尼先于奧巴馬拋出有關言論，奧巴馬競選團隊還是第一時間對羅姆尼的指責作出回應，形容羅姆尼的言論“令人震驚”，是純粹的“政治攻擊”。奧巴馬競選團隊發言人拉伯特指出，羅姆尼在美國駐利比亞大使身亡這樣一個“令人悲痛”的時刻拋出這樣的言論“顯然不合時宜”。

大使死后，相比美國的喧囂，利比亞那邊似乎更平靜。當地時間12日上午，領事館附近基本恢復了秩序，美方人員已經悉數撤離。目擊者說，館內建筑墻體多處燒黑，仍有一些地點起火，一些行人自由出入領事館并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