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杯 失意者

一位詩人這樣說，你所盼望的日子還沒到來，往往就已經結束。

烏克蘭與波蘭，贏得歐洲杯的主辦權現在看起來愈發像一種不可靠的甜蜜。通過體育設施建設與基礎設施建設來促進就業么？據《衛報》報道，僅僅在這項賽事的籌辦階段，烏克蘭當局就貪污了至少40億美元。改善國際形象？無論與足球或歐洲杯是否有關，兩位東道主的負面新聞近來層出不窮，而歐洲杯的聚焦，更將這些丑聞無限地放大了。刺激經濟？賽會沒有結束，目前還沒有完整的統計數字出來，但從階段性的狀況來看，這方面的收益恐怕會低于預期。

回到足球上來，若兩支主隊能利用主場的各種優勢贏得驕人戰績，東道主們至少可以高高興興地炫耀賽事的成功，其效果約等同于我國的金牌戰略。但波蘭隊三戰不勝出局，烏克蘭人在自己的家門口遭遇門線冤案，同樣出局。這兩個為歐洲杯期盼、等待與籌備了許久的國家，比賽剛剛開始就已經結束。

格局 小組出線從未這么難

幾乎每一屆大賽，都有提前小組出線的球隊，但本屆沒有。上一屆歐洲杯，葡萄牙、克羅地亞、荷蘭、西班牙都提前1輪出線，而在這個夏天，即使是小組賽3戰全勝的德國隊，在最后1輪結束前也有被淘汰的可能。

從這個角度講，這本該是競技水平最為平均，賽況最為激烈膠著的一屆賽事，但當我們具體回顧到每一場比賽，會發現一些有趣的意外。

B組是公認的死亡小組，但唯一一支全勝拿到9分的球隊卻在這個小組產生，德國隊接連挫敗了葡萄牙、荷蘭與丹麥，盡管在最后1場比賽中一度面臨出局的危險，但德國人最終掌控了比賽。至此，他們奪冠的呼聲甚至超過了西班牙。但不得不說，德國隊此后的對手未必強于小組賽對手，但德國人可能會面對更大的麻煩。A組的懸念在最后一刻才解開，并且在末輪出現了令人驚訝的逆轉，但這個小組的比賽質量恐怕是20年來歐洲杯的谷底。東道主波蘭隊糟糕的傳球能力，捷克與希臘大不如前的整體實力，再加上俄羅斯人虛張聲勢的“攻勢足球”，就構成了這個有點“實力不濟”的小組。

也許可以這樣說，本屆歐洲杯的小組賽局勢之混沌，并非由于眾球隊整體實力的接近，而是在強弱分明、狀態好壞分明的情況下偶然實現。若時間流逝，幾十年后回顧歐洲杯歷史時據此將本屆歐洲杯定義為競爭最激烈的一屆，也就成為了無奈的訛傳。

失利 從競爭者到看客

有3支躊躇滿志而來的隊伍，小組賽結束就不得不回家。

這其中被寄予最大希望同時也最令球迷失望的無疑是荷蘭隊，這支名滿天下的悲情球隊自一開始就陷入泥沼之中而不能自拔，此前已經多番分析過荷蘭隊存在與面臨的問題，但從希望到失望一定需要一些結果的呈現。如此，一兩場比賽之后，眾多球迷與觀察者已看清這樣一支球隊被淘汰顯然并非冷門。

但為俄羅斯隊抱屈的人數可不算少，輿論造成了一種效果，即認為俄羅斯隊是一支踢攻勢足球的隊伍；認為荷蘭教練給俄羅斯足球帶來了極大的改觀，理應得到成功；認為在一場比賽里打進4個球已經證明了俄羅斯足球的實力。

這些虛言可以用事實來一一反駁。荷蘭教練包括希丁克在內，帶自己那足夠有名和強大的國家隊都無法成功，同是在歐洲，為何在俄羅斯就可以成功？放棄俄羅斯（前蘇聯）傳統的邊路打法改打控球戰術，既不符合俄羅斯人的特點，也從未在成績上達到過從前的高度，如何可以算作是改觀？俄羅斯與捷克的比賽，其質量大約已經可以讓人聯想到一些高水平的業余足球，否則無法解釋1支球隊在任何一個位置向前直傳都能形成單刀，而全場得到不下10次單刀——這可是歐洲杯決賽階段的比賽。一個有趣的旁證是，俄羅斯隊在此后的兩場比賽里依然堅持不懈地中路滲透并向前直塞，但面對實力弱于捷克的兩個對手，他們一次單刀都沒獲得。

伴隨著巨額資金的進入，俄超聯賽近年來發展勢頭迅猛，俄羅斯隊在整體上理所當然處于向上的勢頭。但俄羅斯足球并非中國足球，沒有傳統與根基可言，俄羅斯人有理由選擇一種更符合自己風格的足球。

然后是C組，克羅地亞雖然與西班牙和意大利分到一組，但從沒掩飾自己的雄心。勝愛爾蘭，平意大利，負西班牙，基本是其實力的體現?？陀^看來，克羅地亞隊的實力至少不遜于目前的意大利，并且一度在場上壓制了世界與歐洲的雙料冠軍西班牙，其球迷已有理由為自己的球隊感到驕傲。反倒是克羅地亞球迷本身，在場外乃至觀眾席上為球隊惹來了太多麻煩——種族歧視、焰火亂飛，既影響到自己國家的形象，一定程度上也干擾了自己的球隊。從足球角度來看，克羅地亞人與意大利人相比，缺少了一個巴洛特利。

與波蘭、烏克蘭、愛爾蘭因球隊實力不足而難以出線相比，這3支勁旅從競爭者變成看客自然引起了更大的震動與更多的感慨。另有兩支北歐球隊，丹麥隊基本打出自己的身價，擊敗荷蘭可算成功，不敵葡萄牙或者可以歸咎于運氣，但身陷死亡小組而能有如此表現，已足夠贏得球迷的尊敬；瑞典人整體實力大不如前，但偏偏又坐擁頂級中鋒伊布拉希莫維奇，正好解釋這支球隊的兩難，想要進取但實力不足，想要保守卻又辜負了這樣一位幾十年一遇的球星。其結局是被淘汰之余偶有閃光，伊布打進了本屆比賽到目前為止的最佳進球，也算是與球隊的現狀正好契合吧。

失意 那些離開的人

受俄羅斯隊之敗牽連，扎戈耶夫雖然脫穎而出，但沒能一飛沖天。但像他這樣希望無限并且在大賽上打出了身價的新星，必然不是真正的失意者。

首戰聊發少年狂，前米蘭領軍人物兩個進球全面挫敗現米蘭利劍伊布，為祖國贏得了歐洲杯歷史上的首場勝利。此時的舍瓦充滿光彩，但這果然就是夕陽。35歲的前歐洲足球先生最后一場帶傷作戰20分鐘，無法挽救烏克蘭，只能眼看著球隊在主場倒在了門線冤案之下。

這位1976年黃金一代中在世界大賽上落幕最晚的巨星——舍甫琴科，伴著心酸脫下國家隊隊服的一瞬間似乎帶著那些熟悉的名字，一同漸漸遠離球迷的視線，即使鑄成永恒卻也成為無法再現的回憶。內斯塔、西多夫、維埃拉、克魯伊維特、范尼、羅納爾多、巴拉克、托蒂——也許還有范博梅爾，在自己的最后一屆大賽上成為替罪羊。也許可以這樣說，我們現在看的足球，已經是另外一個時代的足球。爭論舍瓦、范尼誰更厲害的球迷越來越少，大家都爭論梅西與C羅誰更好；爭論羅尼或齊祖誰更接近馬拉多納甚至撼動之的球迷也將越來越少，大家都討論梅西是否足以加冕球王。

失意者，無可奈何花落去。生于上世紀80年代的小羅如彗星劃過，竟然都已經過時，還沒從巔峰跌落的伊布，離此也不算遠了。

伊布拉希莫維奇，一個奇異的球星。兼有1米95的身高與秀麗的腳法；擁有中鋒的身板，但頭球和搶點都非他所長；擁有策應和不俗的傳球能力，但根本不是一個團隊球員；張揚的個性以及自身所保留的無數不職業的街球習氣，但在所有頂級俱樂部中都有一席之地。等等的一切，發生在伊布身上，大概都只能用一個奇異來形容。

但有一點可以確認，要想真正發揮他的才能，需得在整體實力不俗的強隊中。伊布于瑞典隊便相當于一艘航空母艦，強大而且珍貴，但瑞典隊沒有足夠的護衛艦，沒有足夠的艦載機群，也沒有宙斯盾或者類似的產品。在瑞典隊，伊布會不時有驚艷的表演，但作為領袖難以幫助球隊進取。

離開的人，失意的人，摩德里奇、羅本、斯內德、范佩西、達夫——他的百場慶典如此苦澀。但眾人的目光眼下并不在這里，大家關心著熱度更高的將來的比賽，關心最終冠軍的歸屬——足球比賽就是這樣。

(作者系資深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