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二號首長”們

居然還有秘書在領導接受采訪時不停打斷領導的講話，搞得我不知道到底誰是領導。

一本《二號首長》，講述了領導秘書這個群體的種種所謂“技術”。因為職業的關系，過去幾年中，我經常跟不同層級的領導秘書打交道。

察言觀色是基本要求，但也最難及格。比如每年兩會上的采訪，領導面對記者往往不好直接拒絕，拒絕了也不好意思趕人，“動手”的事就由秘書來出面了，這事兒要求眼力勁兒，還是個體力活。

我所碰到的省部級領導的秘書，拉扯的力道分寸半數以上拿捏得不錯，敬業的秘書在領導走后還能跟記者抱歉幾句，恰當地緩和氣氛。

當然也有偷懶的，比如領導面對約訪，打定主意要拒絕，但面子上還是熱情地說下次安排，然后讓秘書留手機號碼以備聯系。領導已然力圖維持良好形象了，但秘書嫌麻煩，連面子活都懶得做，要了我的電話，說會給我發短信。然后，該短信從未來過。

總體而言，秘書的表現多跟領導的氣場相關。曾經和現在中央部門任職的某位高級官員的秘書打過交道，對方因為一篇稿子而打電話來對我供職的報社表示感謝。秘書說話很客氣，準確表達了領導原話意圖后，還談了自己對我所在報社的觀感，并提到此前具體某篇文章他很喜歡，表明自己是老讀者，以此拉近距離。

整個談話過程清晰簡短愉快，給人的感覺秘書不是領導的復讀機，而是在用心思完成領導“表示感謝”這個任務，自己就成了領導形象的一部分。

至于糟糕的秘書則各種各樣，趾高氣昂就不用說了，居然還有秘書在領導接受采訪時不停打斷領導的話，搞得作為記者的我不知道到底誰是領導。當然，實際上這種表面看起來的“不禮貌”，也可能只是一種工作策略而已，你不知道人家領導和秘書到底默契到了什么程度。

好的秘書當然是領導的重要助手，但一個不合適的秘書會有何危害在我了解的另一段故事中，則超出了想象。

這是一個前省委書記退休后寫的自述，其中有關自己秘書的大篇幅描寫。

第一任秘書是領導從外地帶來的老秘書，當時領導還是省長，秘書跟其奔波多年，家還一直在外地。所以就提出，等領導接任省委書記之后自己就將離開。

該秘書先推薦了一個繼任者，在自述中，繼任者先是借調，后來直接通過上任秘書，向省長要求這個職位，否則就要跟別的領導走。奇怪的是，這種以退為進的要求，領導還是答應了，他后來說因為該秘書“非常活絡”。而推薦現秘書的前秘書，后來則評價自己推薦的人是一個“說假話不臉紅的玩意兒”。

其后新秘書為其服務幾年，省長也變成了省委書記，在某次陪省委書記視察的晚上，秘書要求去一個當地大市任職，理由是“當地情況復雜，以為領導提供更多參考信息”。省委書記拒絕了這宗跑官行為，其在自述中說，隨后秘書直接指責“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能當了書記就忘了身邊人”。

一個秘書可以直接跟領導以這種口吻提要求，已然算是過分。但這不算什么，其后，該領導接到了另一個下屬的長篇信件，匯報這個秘書的種種劣跡：比如經常聲稱自己在辦公室里正和某大領導通話：比如搞女人，搞房子：比如曾經有一次該秘書跟省委書記鬧別扭后，把這個后來寫舉報信的朋友叫到自己辦公室，說領導工作順利了，不需要我們這些人了，然后提出要這個人編瞎話嚇唬省委書記，說很多人正在告他……

秘書可以背地里對省委書記囂張如此，而領導又幾無辦法，讓人匪夷所思。此秘書后來因為各種不法，終獲極刑，省委書記也因用人不察，受其連累，幾年后被中央追究處分。

故事或許另有難知隱情，但我在翻看自述的那個深夜，駭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