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請求克林頓辦公室主任安排克林頓到新開盤項目上面看一下就5分鐘。她開始不答應,后來聽說可以另外給克林頓和她支付相應的費用,答應先考察一下”錢是小事,關鍵要經得起折騰
是請成龍還是周潤發?這是一個問題——成龍打打殺殺,不討喜;周潤發嘛,檔期排不過來。突然有人提了一句,“聽說5月份,剛剛卸任不久的美國總統克林頓要到東南亞來……”
“這是個機會。”深圳京基集團(以下簡稱京基)董事長陳華說,“能不能讓克林頓來做樓盤的形象大使呢?”
這是2002年2月的一個午后。京基的小會議室里,公司高層正進行激烈討論,主題就是請誰來做將要新開盤項目的形象代言人,老板拍板要請來美國前總統。
以下為當事人回憶。
撕張紙就是協議
(京基請克林頓)這件事開始誰也沒看好,好像兒戲一樣。七彎八拐,通過美國的《商業周刊》邀請。我們連《商業周刊》的背景也不知道,《商業周刊》的代表——一個南亞人到了深圳,從練習本上扯下一頁紙與京基簽訂了協議。那人用歪歪扭扭的中文,寫了七八行字的幾條款項,大意是京基以25萬美金,邀請克林頓在2002年4月來訪。
怎么看,這都像是一筆“不靠譜”的買賣:簽約后即時將款通過《商業周刊》轉交克林頓,但他不一定保證能來;如果不能來,不需要說明原因,可以改期或退回原款;即使在臨近來訪之前取消或改期,也不承擔任何法律和經濟責任。
由于擔心弄不成,此事遲遲未向政府匯報,被認為是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某一個周末,雙方約定在酒店第一次安排見面洽談,來了一男一女,說是克林頓的先遣人員。廣東省保衛局、深圳市禮賓司、外事辦、酒店的外方總經理和京基共十幾人,大家一一遞上名片,但對方卻沒有任何身份證明和名片,他們只是來看一下周圍的環境和場地而已。
半夜把市長叫醒
地方政府—再提醒京基:現在騙子很多,企業損失點錢是小事,出了大笑話,深圳市政府會丟死人的。也許正是怕丟人,被邀請的市、區、局的領導開頭都沒有人愿意出席。
后來《商業周刊》的介紹人帶著兩個人再次來訪,女的據稱是克林頓辦公室主任,專管亞洲事務,是個祖籍蘇州卻從來沒來過中國的華人。男的是亞洲區保衛總管,香港人,名片顯示的機構是美國財政部特工局。
保衛總管一再解釋,1930年代,由于偽鈔泛濫,美國政府出于保衛美元、打擊偽鈔印刷和流通的需要,在財政部設立了財政部特工局。在金融狀況改善之后,防止美國國家元首遭刺殺成了當務之急,于是就把保衛國家元首的重任交給了此局。由于歷史的原因,它一直隸屬于財政部。他的解釋化解了大家的疑慮。
開始以為克林頓離任了''不用簽證,采取72小時免簽的方式由香港入境,演講完即離開。但官方的說法是,克林頓是離任總統,仍需外交簽證,而且要發表演說,還需文化部審批。于是連夜申請,派人送到省里批,但省里又打了回來,說市長的意見太含糊,只好半夜把市長叫醒,讓他重新批示,終于趕在周一把申請遞到外交部和文化部負責人的桌上。
但之后就沒了消息。趕緊又向駐美使館申請,仍如石沉大海。在“糾結”了一個多月后,批文終于姍姍來遲,時間確定為2002年5月23日。批文一到,柳暗花明。這時我在酒店的籌備工作炸開了鍋,原來不肯出席的都爭著來參加,而且都爭入宴會的前三席,入了前三席的要爭入第一席主席,名單排位幾乎每分鐘在變,弄得不亦樂乎。
此時政府方面提出,要單獨安排會見并宴請克林頓。但克林頓方面表示,老克是以民間身份出現,不參與官方活動,更不能搶了現任總統布什的“風頭”,婉言謝絕,只安排了兩三分鐘互換禮品。
行程“聲東擊西”
會議由楊瀾主持,萬通控股董事長馮侖作為墊場講演嘉賓。按照安排,會場的安檢比機場還嚴,一共有酒店、京基集團、廣東省和深圳市保衛部門,還有克林頓的保鏢隊伍共四重檢查。
到了最后真正入場的時候,克林頓的保鏢主管說,賓客是你們邀請的,你們認識,就由你們一家決定放行,他們的人都撤到各自的崗位上了。
按原來計劃,克林頓從酒店正門登堂入室,前任總統,豈能走旁門左道。這也是符合中國文化的做法。但克林頓的保鏢主管提出,不考慮從酒店正門、大堂、會議廳進入,不講排場,因為流線太長,安全第一,從廚房或倉庫穿過都可以。
克林頓行程的保密,出于安全考慮可謂機關用盡。提前一天傳過來的行程上,標示會議召開的當天下午,從美國直飛深圳的專機才能到達,實際上早上8時就已經開始,故意放一個煙幕彈;對外稱克林頓當天從香港陸路過境,實際上是從香港飛過來。
直到會議在墊場的馮侖講演完,我們在小休息廳等待時,一次次傳來克林頓延后到達的消息,令人疲憊。約9時30分又傳來要晚到半小時左右,大家神情松懈,正交頭接耳之際,僅兩三分鐘時間,紅光滿面、一身深灰色西裝的克林頓卻突然現身,進入了小接見廳’站到了盡頭。兩個保鏢一個在他身旁,一個在距他六七米的前方,隔開了40位嘉賓,請嘉賓逐個前去和克林頓握手合影,從另一保鏢身后退場,再放行另一位上前。
差點成行的樓盤參觀
盡管演講時間只有半個小時,但克林頓依然熱情洋溢,以“WTO與中國經濟”為主題發表了演講。克林頓演講完,出席了一個宴會,隨即離場。他本是從側門走出直接進入加長轎車,殊不知出側門后,看見十幾米外酒店西班牙式矮墻外的馬路邊,聚集了很多老百姓“粉絲”,他突然走出轎車,和他們握手,把他的保鏢和中方警衛都嚇壞了。一時攔不住,秩序大亂。
好在有驚無險。克林頓一再向安保人員示意沒事。整個過程,還有一個有趣的小插曲:之前有一次在酒店,我們請求克林頓辦公室主任——就是那位蘇州籍女士屆時安排克林頓到新開盤項目上面看一下,就5分鐘。她開始不答應,后來聽說可以另外給克林頓和她支付相應的費用,答應先考察一下。
這時香港保鏢總管過來要跟著去,我馬上說老板帶她去見一下蘇州來的親戚,把他支開了,但一會兒她回來后,把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說是工地到處是腳手架,槍手藏在里面怎么辦,連聲說不行不行,你們想都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