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銀質餐具、不銹鋼餐具,最合我心意的還是瓷質餐具。從女人的視角講,挑選東西最先入眼的是色彩、花紋;欣喜之余,會趨步向前掂量它的形狀、手感;這些一旦對上了眼,內心已是喜不自禁,什么堅固耐用、安全可靠等功能性的訴求就顯得若即若離了。于是,挑選餐具時,瓷質餐具最能滿足女人“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感官需求。甚至,買回來一批華而不實的,大而無當的餐具也常系女人們所為,樂此不疲。
瓷質餐具的花紋,應該是我最早接受的美學啟蒙吧。小時候,看婚嫁儀式上一對對的金邊瓷碗,常常少不了童子嬉戲圖;哪家的長者做壽或古稀老者去世,還會收到一種福壽碗,那上面的花紋經大人們指點,曉得是福祿壽喜好彩頭的象征;春節等重大節日,媽媽小心地擺出牡丹金邊20頭餐具,用它們裝冷盤熱炒,盛全雞全鴨,擺水果糖果,在圓臺面上你方唱罷我登場,一團喜氣,扮的是平凡人家的繁華勝景。節日過后,它們又被媽媽擦拭干凈,躲進閣樓上的木箱里去了。
就在這樣的熏陶中,我也漸漸用瓷質餐具來表達我對生活的各種愿景。新婚時,我沒太在意家具、家電和綢緞被面的眾多名堂,為了一套38頭的玫瑰瓷質餐具,特地去找到已在文物商店上班的兒時玩伴,才心愿得償。平時,發覺與婆婆最能拉近距離,聊得起勁的也是餐具,比如流行怎樣的保鮮碗啦,蒸蛋羹、八寶飯要用什么形狀、多大尺寸的啦,適時拿去一套“薄如紙、白如玉、明如鏡、聲如磬”的骨瓷咖啡套具,更是讓老人家心滿意足了。
不妨透露一下,今年我與先生結婚已20周年啦,美名曰“瓷婚”。這真是一個讓人動容的詞兒,它象征著這段婚姻已有了俊朗平整的形態,有了光亮溫潤的色彩,有一定的牢度但仍需仔細呵護。為此,我們又去添置了一套美濃燒陶瓷餐具,喜滋滋地捧回家。
這套美濃燒陶瓷質地頗富質感,端在手里能摩挲到平緩的浮雕花紋,釉面色澤淡雅,圖案精致飄逸。在經歷過“車如流水馬如龍”的激越生活后,我終于可以不急不緩地品味一下歲月靜好了,用上這樣的瓷質餐具恰逢其時。
蔣勛在他條分縷析宋詞的同時,也不忘美言幾番同樣來源于民間又能供文人品賞的宋代佳物——宋瓷,它迎合了文人士大夫們清淡閑逸的書卷氣,與往后重畫艷釉、淫辭麗藻的元明清瓷有著云泥之別。也許是受了些蔣勛的影響,我喜歡的瓷質餐具,當是宋瓷的格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