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午未許,余生騎騫驢過大邑,人困驢乏,急欲覓店小憩。偶見城南有“炒肆”,門庭火爆。遂奔之。遞驢韁于小二,欲覓座。小二曰:“驢何炒?”余生曰:“驢乃某代步,草料、清水飼之。”
既登樓,有侍者阻于前,曰:“鄙肆客眾,須打號。”余生不得已,于打號機處取單。單載:“某號,二零一一。此肆效西餐之自助,主隨客便。候次,歡迎觀覽。”余生觀夫肆堂,有“炒股司”、“炒房司”、“炒錢司”、“炒官司”、“炒名司”、“炒利司”多處。堂左,赫然有“炒人司”。余趨前,于入口處得睹一案,置“炒料”數甌于其上。甌有標帖,注明料性、用量及用法。案上插有簽牌,書“擇善而從”字樣。余生踟躕有傾,細審炒料,無非“豪由”、“狂言”、“腐汝知”、“花交”、“胡攪”、“八腳”、“詭皮”、“生僵”、“粉絲”、“雞精”諸味。見案頭有“咨詢冊”,信手翻閱,方知此肆非酒肆。又見有若干癟三、阿飛經入口進,久未見之出,詢諸侍者,或曰:“彼等經小肆略炒,身價遽增,已為獵頭攫去,將從業于諸多行當,或為文化、教育、娛樂、城管乃至官宦新星。”余生未得要領,且腹枵口焦,急尋階梯下。
遽離炒肆,頓憶騫驢尚遺肆中。急尋小二討之,小二曰:“已炒矣。”余怒,斥之曰:“驢雖騫,乃吾代步,且耗銀半錢于屠戶處購得,爾竟炒而食之,將奈何!”小二亦怒:“水、料遵客官所吩咐,費耗逾百金,賴賬乎?”值紛爭起,有大堂經理排解:“客官息怒。此炒非為食。客官之驢現在城之西郊,往可得見。小二可從客官往,水、料費索之于驢可也。”
至西郊,有人眾塞途,一青衣人據高階侃侃而談。小二謂余生,此即先生之驢。余生細審,彼除所言驢事外,止臉、鼻、唇處尚余驢狀,依稀得辨識。
余生歸茅舍,為失驢而耿耿。見案頭有書簡,展其一覽之,乃恩師端陽生留。簡曰:篇中言夢境,鬧市述真情。莫笑紅塵敗,聊齋述古風。
【選自《光明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