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不響的鼓

賈主任從小賈快熬成老賈了，但職務老是上不去。他總結了原因，第一，和領導還有外圍的關系沒打點好；第二，他有個死對頭。

賈主任琢磨，也不知道這個死對頭到底有什么關系，確實不好對付，那就得轉變思路，想辦法接近領導、打外圍。

于是，在高人的指點下，由他提議，單位搞了一個全省“十大藏書家”評選活動。

宣傳了大半年的全省“十大藏書家”頒獎盛典臨近了，然而，讓大賽組委會頭痛的是，都到這個階段了，報名的還差一個呢。

“現在都用電腦了，藏書的人還真是不好找。”宣傳部的常部長說。

“不好找也得找，再想想別的辦法！”賈主任抓耳撓腮地說。

“咱門口有個收破爛的，他很喜歡讀書，每次收到好看的書，他都留下來自己讀，現在家里到處都是書，得有上萬本。”常部長說。

“收破爛的？書再多，也不行啊。”賈主任說。

“你可別小瞧他，你以為什么人都能進咱這個門來收破爛？聽說，他和咱廳里的老一有點關系。”常部長說。

“真的嗎？以前我好像也聽人說過。”賈主任捻了捻他稀疏的小胡子說，“這個好啊！這才是真正的藏書家！你看現在報名的這九個人，最多的才八千來本，里面肯定還有水分，人家收破爛咋了，咱不論身份，就看硬件，看誰的書多！”

“可是……”常部長好像有話要說。

“可是什么？”老賈問。

“藏書的人都體體面面的，只是這個收破爛的穿得太差了，到臺上去領獎多丟人啊！”常部長說。

“嗯，是個事兒！”老賈又撓了撓頭皮說，“咱不是有幾十萬的活動經費嗎？給他買身西服，也花不了幾個錢。人靠衣裳馬靠鞍，那家伙長得也不是太差。你別說，這么一想，他和咱廳里的老一還真有點像，說不定他們關系還真不遠，得買身好衣服，別舍不得花錢，一打扮，肯定沒問題。”

終于，全省“十大藏書家”頒獎盛典的日子到了。

現場鑼鼓喧天，彩球飄飄，光觀眾就有兩三千人，黑壓壓一片。

形式雖然很隆重，但組委會本著一切從簡的原則，把頒獎典禮的過程壓縮得很簡潔，主要領導講完話之后，就進入了頒獎儀式。“十大藏書家”在歡快的音樂聲中高興地登上了領獎臺，每人獲得了一本榮譽證書。

領完證書，整個典禮就算完事了。

安排“十大藏書家”走后，出席頒獎典禮的領導和嘉賓也都上了車，在賈主任的陪同下，他們去了早已經預訂好的五星級大酒店。山珍海味、極品煙酒，領導和嘉賓們喝得是三把鑰匙掛胸膛——開心開心真開心。

臨走，賈主任又給每位領導和嘉賓發了一部進口照相機和五千元的誤工費。

兩月后，單位要提拔一位年輕干部，報名的不少，但只有賈主任和他那個死對頭進入了面試。面試的時候，常部長發現，這些考官大都是由老一邀請的參加“十大藏書家”頒獎典禮的領導和嘉賓，看來賈主任晉升，那是板上釘釘兒的事兒了！

然而，讓常部長意想不到的是，公示結果出來，賈主任落選了，賈主任的那位死對頭卻晉升了。

常部長納悶，這是怎么回事兒？后來，常部長才知道，在“十大藏書家”頒獎典禮上作簡短講話的那位從外省調來的新領導，是賈主任那位死對頭的姐夫。

一直，賈主任被蒙在鼓里。

【原載2011年12月25日《南方日報·文苑》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