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是沒談過戀愛,可那也叫戀愛么?第一次在夫子廟見面,大P在知道我這個胖乎乎的丫頭將要去另一個城市讀四年大學后,便再也沒有對我施展任何柔情蜜意。轉眼到了大四上學期,我在輾轉難眠中度過一個又一個少年維特的煩惱之夜,可我的愛情鳥卻依然沒有來到。有人說我悶騷,我怎么會悶騷呢?當真正的愛情氣息到來時,我不會坐以待斃的,我會像一頭餓狼撲上去,難怪老媽說她有天在街上看到一條狼狗的眼睛跟我的一模一樣。
某雜志約我寫個創作記,于是我就把自己跟文字的因緣一股腦寫了出來,掏心掏肺,甚至撕心裂肺。是的,單身的日子,文字是我的男朋友。
我把它發到博客上,N城的博友老王給了我一條感動得熱氣騰騰的評論。之前我曾陸續去過老王的博,他一直在寫我喜愛的N城,像是在撓我癢癢。從他的文字里看得出,他在N城的某家廣告公司工作,是個30老幾的大叔,婚否我不清楚,但按正常的思維肯定是結婚了。但是對不起,就在老王給我熱評的那天夜里,我做了個夢,夢見一只手柔柔地挽住我的腰,啊,那種柔軟的感覺簡直入骨,猛地醒來,才發現是個夢,但夢中的那只手,我清清楚楚記得,是老王的。
我有時會去N城,老媽在那里。特別是當我在學校里要悶得發瘋時,哪怕是坐夜車,也是要去N城的,情勢緊急如同救火。這個夢做過后,終于等到期末考試結束,再一次去N城時,我發現我的動機不那么單純了,雖然我從沒主動約會過異性,但這一次,我想約老王出來談談,因為老王的文字,或者說老王文字里的那種性情、調調,我蠻欣賞。
在博客上交換過手機號后,老王滿口答應,說就在圖書館見吧。記得那天是上午見的面,我坐了一夜的車到N城,幾乎沒睡,但精力好得就像打了雞血似的,在圖書館北門等了半天,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陌生男人從對面的梧桐樹下走來。那時王菲版的《傳奇》還沒流行,但那種一見之下的感覺,太像頭一句“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老王帶我去1912的一家茶館喝茶吃簡餐,天哪,這都什么時代了,還有一對男女在聊文學。同時我厚起臉皮試探著問,你們家孩子上幾年級啦?誰知健談的老王臉色卻變得很難看,支吾了半天說,我,我剛離婚。說實話,我心花怒放。這是我有史以來第一次在異性面前猖狂。
后來老王說我送你去地鐵站吧?我說還早呢,為什么我現在就要回去?老王臉上閃過一絲竊喜,然后我們出來走到附近的地鐵站,他盯著公交站牌看了會兒,然后像變魔術一樣跟我說,我帶你去大馬路吧。
很快34路公交就來了,我們并排坐著,氣氛重又拘謹起來。其實我是蠻老實的一個娃,誰知道遇到老王之后,我的心思就變得邪惡起來。
大馬路曾經是英國人在N城的租界,所以這一帶有很多外國風情的老房子。老王帶我坐了輪渡到長江對面的浦口,他說,我帶你去看看朱自清他爸當年爬的月臺。
在輪渡上,老王像塊微微融化的糖,笑著對我說,N大有個舞廳,我們什么時候去跳個舞?我說好啊。其實我心里想的是,老王你要追求我就直說嘛,干嗎這么隱忍。
那天是陰天,但傳說中的浦口火車站還是很有味道,老王命令我從月臺上跳到廢棄的鐵道上,我說我不敢,于是他不得不雙手扶著我下來,這是我和老王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后來我掏出三星藍調說老王你別動,給你咔嚓一張。其實我在想,老王啊老王,這將是我們永遠會懷念的地方。老王后來也禮節性地幫我咔嚓了幾張,就在他把相機交到我手上的那一刻,是誰沒控制好,我們竟然就抱在一起了。緊緊相擁的那一刻如夢如幻,那分明是一種與至親久別重逢的感覺。
老王的夢很快醒了,像被蜇了似的一下子把我推開,我還處在夢幻當中。老王連連對我說對不起,我說你又沒欺負我,我是自愿的!
后來很快就過年了,我得拖著老媽一起回老家過年,老王也得回他老家陪父母。2010年的正月初一下大雪,老王拍了他們家鄉的雪景放到博客上,整個一個雪國。我忽然覺得惆悵起來,真想馬上就去N城跟老王聚,老王也變得邪惡起來,初二那天晚上發了個信息給我,小米,大年初四我們去上海晃晃,怎么樣?我激動得跳起來,好啊好啊,我還從來沒去過上海呢!
結果我跟家人謊稱去同學家小住幾天,他們竟也沒懷疑,初四那天起個大早,我就爬上了去上海的大巴。老王在車站接的我。我自感此行悲壯,但心里是那么情愿。我曾經跟老王講起我高中時參加的上海作家協會主辦的新概念作文大賽,他說,走,我帶你去巨鹿路675號!上海的感覺真好,大冬天的,地上陽光的碎影子看起來像是到了春末夏初,這是我青春期最迷戀的感覺,透過樹蔭的陽光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到了一個掛滿牌子的門口,老王往里一指,這就是了。讓我又恨又愛的新概念啊,我忽然想在這里傷春悲秋起來,作協樓下的雕塑太華麗,太不真實,就像我茫然無著的青春。
晚上我們像兩個夜游神在外灘閑逛,這顯然是外地人的做派,但只有這樣才能消除上海的神秘感。在淮海路一家館子吃完香辣的水煮魚后,老王在q黃酒的猛勁之下,對我說了很多掏心窩子的話,一向對自己的小宇宙很有控制力的我在遇到老王后,終于覺得定力不夠用了。
后來我們又去愚園路附近的常德公寓轉了轉,在張愛玲故居前,老王給我留下一張到此一游,表情很倔強,也有點悲傷。愚園路過去,就是民國紅透了天的百樂門。
說實話,此次來上海,我像是行走在一個夢里,我像是拼盡了所有的力氣來做這個夢,像是蟬用盡全力蛻去沉重的外殼,長出新肉。
在靜安寺附近的小旅館門前,老王用一種很嚴肅的口吻跟我商量:崔小米,做我女朋友吧。我很干脆地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