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鏈條

百口莫辯，妖魔瘦肉精

2012年2月5日，阿爾貝托·康塔多如期出現在馬洛卡挑戰賽第一賽段的起點處；2012年2月6日，國際體育仲裁法庭就“瘦肉精”事件做出了最終裁決，給予康塔多禁賽兩年、剝奪2010年環法自行車賽總冠軍以及2011賽季全部比賽成績的處罰。盡管在前一天的馬洛卡挑戰賽上，康塔多依舊對即將到來的判罰結果充滿信心。然而十幾個小時之后，他卻不得不接受被禁賽的事實。其實，自2010年9月“瘦肉精”事件浮出水面以來，康塔多從未對未來有過任何的懷疑，在他的內心深處，始終堅信無論經歷怎樣的波折，終究會證明自己的清白。盡管漫長的等待曾經令康塔多疲憊不堪，但他依舊頂住各方壓力，用賽場上的勝利為自己正名，就如他所說過的，作為一名車手，惟一能做的就是為車迷們奉獻精彩的比賽。除此之外，為應對這場馬拉松式的訴訟，康塔多斥巨資組建了極其豪華的法律團隊進行了充分的準備，甚至請來了美國著名的測謊專家Louis Rovner為其作證。

幾乎與此同時，康塔多仍舊在賽道上延續著屬于他的輝煌，依然如往常一樣備戰即將到來的新賽季。“2012年，我的主要目標是7月進行的環法自行車賽，我將盡最大努力爭取以最佳狀態出現在環法賽場上并向總冠軍發起沖擊。”這是康塔多在去年底接受采訪時的豪言壯語。但如今，隨著歷時565天的“瘦肉精”事件終于塵埃落定，擺在康塔多面前的不僅是他將肯定失去今年環法大賽的參賽資格、失去2010年環法賽總冠軍，甚至整個2011賽季的付出，包括他的第二座環意大利公路自行車賽的獎杯也將不復存在……18個月，18個月的煎熬與等待，這一刻，國際體育仲裁法庭（CAS）的一紙宣判讓這18個月以來所有的努力在瞬間顯得毫無意義。的確，當你盡全力應對某件事情，但最終事情的發展依舊不能如你所愿，對于任何人而言都未免過于殘酷……2010年環法亞軍安迪·史萊克的名字出現在了總冠軍的位置上，這位盧森堡小將坦言自己沒有任何值得興奮的理由……沒有人會為康塔多的禁賽而歡呼，引用國際自行車聯盟主席Pat McQuaid的說法，無論如何，對于整個自行車運動而言，這都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在“瘦肉精”事件上，沒有任何一方能成為真正的贏家。“這對于康塔多而言無疑是致命一擊。”現任阿斯塔納車隊經理Giuseppe Martinelli對昔日愛將的處境深表同情。“想要徹底擺脫陰影將是非常困難的。”

康塔多被禁賽的消息一經傳出，立刻在整個職業車壇引起了軒然大波。不過和以往的興奮劑事件不同，此次，輿論大多偏向于康塔多一邊。其實，在“瘦肉精”事件公布伊始，業內外人士普遍對康塔多持懷疑態度，但隨著案件的一再拖延，這場由極微量瘦肉精所引發的官司逐漸演變成為一場鬧劇。正在卡塔爾參賽的瑞士名將坎切拉拉用“瘋狂”來形容康塔多案件的全過程。“從一些報道中，我們得知整個案件涉及4000頁的文字資料，這簡直不可思議。但我覺得國際體育仲裁法庭（CAS）需要提高他們的辦事效率，而不是時常被其他事情所干擾。我們被告知去年8月就可以得到結果，隨后又推遲到11月，接著是今年的1月。”

現在，仲裁法庭在2012年2月才終于做出判罰，這對自行車運動本身就是極大的傷害，對康塔多而言也是不公平的。”而車壇名宿艾迪·莫克斯對于“瘦肉精”事件的判罰結果更是顯得異常憤怒。“我覺得有人正在毀掉自行車運動！康塔多不應遭受這樣的待遇。這樣的事情也只有在自行車領域才會發生。的確，我們的運動走在了反興奮劑的前列，但現在看來已經有些過頭了。”此外，國際體育仲裁法庭對于判罰所做出的解釋也遭到了部分法律專家的質疑。“這的確有些奇怪。因為國際自行車聯盟所提出的非法輸血觀點以及康塔多認為的牛肉污染被同時否定。而法庭則給出了自己對于事件的全新說法：補給品污染。當然，康塔多無法證明瘦肉精究竟如何進入體內，但國際自盟的證據同樣不能確定他有罪。”

50皮克/毫升，這就是康塔多尿樣中的瘦肉精含量，這在興奮劑領域簡直就是無足輕重的數字，甚至根本不會對提高身體機能起到絲毫的作用，就連國際體育仲裁法庭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然而在西班牙，盡管至今依然存在著各種各樣的禁藥問題，但對于可能攝入瘦肉精而產生的擔憂向來就是多余的。就體育界而言，西班牙從未發生過運動員在其境內參賽后集體被查出體內含有瘦肉精的情況。與南美地區頻繁爆出的瘦肉精丑聞相比，西班牙在這方面簡直就是一片凈土。可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絕對的，盡管瘦肉精污染的狀況在整個歐洲的抽樣檢測結果中顯示的概率僅為上萬分之一，但無論如何，絕大多數肉類產品并不會被送檢也是不爭的事實。就在“瘦肉精”事件公布后不久，一位動物養殖業專家便公開指出在西班牙—特別是巴斯克地區，瘦肉精仍然被眾多養殖者作為飼料添加劑。隨后，一切進展似乎都表明康塔多的說法是正確的，瘦肉精的確來源于被污染的牛肉，畢竟，康塔多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在環法中被查出藥檢不合格將意味著什么，早已贏得無數榮譽的他是不會用自己的全部作為賭注去冒險的，更何況只是為了使用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微量瘦肉精……然而，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永遠都無法用確鑿的證據來證明，但又無需證明。康塔多是清白的，其實，國際體育仲裁法庭已經認定了他的清白，但在感性的背后，是始終無法拋開的冰冷的法律條文。康塔多終究要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即使他只是無意間攝入禁藥……如果硬要對康塔多的禁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或許，那就是西班牙人著實不夠走運。

也許，現如今，惟一值得我們欣慰的就是“瘦肉精”事件終于結束了。國際體育仲裁法庭也終于為“自行車運動”做出了一個交代。在未來的一段時間里，人們將不會看到阿爾貝托·康塔多，這個被稱為當今職業自行車領域最出色、也是最具攻擊力的多日賽車手出現在比賽場上。不過，對于康塔多和他的粉絲而言，這一次的等待似乎不必持續太久。根據國際體育仲裁法庭給出的解釋，康塔多的禁賽期將追溯到2011年1月25日，同時從中減去2010環法結束后至2011年初已經實施的5個月零19天的臨時禁賽，也就是說，康塔多的禁賽期將于2012年8月5日結束。屆時，在今年的環西班牙自行車賽上，或許我們就能夠再次看到他在爬坡賽段拉爆對手的偉大身影。

臭名昭著，港口事件（Operación Puerto doping case）

就在我們熱議康塔多“瘦肉精”事件的同時，另一個曾經飽受關注的案子也終于有了結果。2012年2月9日，國際體育仲裁法庭正式對外宣布判處已經退役的前環法冠軍、德國名將烏爾里希禁賽兩年。盡管判罰禁賽對于早已退役的烏爾里希而言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但無論如何，德國人必須為那場臭名昭著的“港口事件”付出代價。

在2006年5月23日之前，Eufemiano Fuentes的名字還并不為大多數人所熟知。然而，2006年5月23日之后，這位原本有些默默無聞的醫生在一夜之間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盡管這種成名的方式也許并非如其所愿。

2006年5月23日，西班牙警方發動了代號為“港口”的突襲行動。在Fuentes的一處住所，警方查獲了大量的合成代謝類固醇制劑、100個裝有血液的袋子以及幾臺用于血液處理的儀器，此外，一份被認為與相當數量車手有關聯的名單也浮現出來。警方立即逮捕了Eufemiano Fuentes，同時被捕的還有解放者車隊經理Manolo Saiz和其他三名涉案人員。

其實，西班牙警方的這次突然襲擊并非空穴來風。早在2004年3月，前Kelme車隊車手Jesús Manzano在接受西班牙《阿斯報》采訪時就曾爆料該車隊內部存在長期有組織的集體服藥行為。Manzano的言論一經傳出，立刻引起了有關當局的重視，2004年4月，包括時任Kelme車隊隊醫Eufemiano Fuentes、Fuentes的前任Walter Virú在內的幾人被警方傳喚。而最終，隨著“港口事件”的爆發，這幾名曾經在Kelme車隊任職的醫生也相繼被證明的確有罪。由于Manolo Saiz被警方逮捕，解放者車隊的主贊助商Liberty Seguros第一時間做出回應，終止與車隊的合作關系。第二贊助商Würth成為了車隊的惟一贊助商。隨后，在當時隊中主將維諾庫洛夫的努力下，五家哈薩克斯坦公司聯合出資贊助Würth車隊，車隊也因此更名為Astana-Würth。

事件的調查在不斷深入，相關消息也隨之被通過各種渠道走漏出來。恐慌情緒逐漸彌漫整個車壇。不少車隊在聽到風聲后迅速做出回應。德國電信車隊要求每一位車手簽署一份聲明，以證明他們和Fuentes之間從來就沒有過任何的聯系。而Phonak車隊更是直接將兩名可能涉案的車手Santiago Botero 和當年環意大利自行車賽亞軍得主 José Enrique Gutiérrez隊內停賽。

2006年環法自行車賽開賽前兩天，西班牙當局公布了與Eufemiano Fuentes有所牽連的運動員名單，56名自行車手的名字出現在了這份名單上。這其中就包括前環法冠軍烏爾里希、環意大利冠軍伊萬·巴索、環西班牙冠軍羅伯托·赫拉斯、奧運冠軍泰勒·漢密爾頓、西班牙名將巴爾韋德，以及后來的“三大環賽”滿貫得主康塔多。“港口事件”名單的公布給即將開賽的環法自行車賽蒙上了厚厚的陰影，也令環法賽的組織者和各個參賽車隊倍感壓力。環法自行車賽的主辦方ASO隨即勒令各車隊禁止出現在名單上的車手參加比賽。盡管在國際體育仲裁法庭的支持下，Astana-Würth車隊得以出現在當年環法大賽的參賽名單上，但由于隊中的五名車手卷入丑聞，被ASO禁止參賽，Astana-Würth車隊的實際參賽人數僅剩四人，這顯然不符合“環法賽每支車隊不得少于六名車手”的最低人數限制，迫于壓力，Astana-Würth車隊最終只得集體退出2006年環法自行車賽，而Würth也徹底終止了對車隊的贊助。

在“港口事件”的陰影之下，2006年環法自行車賽拉開大幕。但人們關注的焦點仍舊集中在尚未結束的案件調查之中。2006年7月26日，五名Astana車隊車手Joseba Beloki， Isidro Nozal， Sérgio Paulinho， Allan Davis ，Alberto Contador被西班牙法院宣判無罪。接下來的10月13日，意大利當局以證據不足為由宣告巴索無罪。在隨后的10月25日，另一位重量級車手烏爾里希同樣被西班牙法院還以清白。2006年10月28日，西班牙自行車協會宣布結束對“港口事件”涉案車手的調查。

然而，整個事件的影響還遠沒有就此結束。2007年4月3日，德國通訊社報道，在九個標記“Jan， number 1”或“Hijo Rudicio”符號的血袋中發現了與烏爾里希唾液DNA相吻合的DNA數據……5月7日，巴索向意大利奧委會承認了自己卷入興奮劑丑聞的事實，他也因此遭到禁賽兩年的處罰。5月9日，又一位意大利車手Michele Scarponi承認他就是Fuentes的名單中代號“Zapatero”的車手。6月30日，前解放者車隊西班牙車手Jouml;rg Jaksche也對外公布自己是Fuentes的顧客……

時間早已進入到2012，“港口事件”這場臭名昭著的集體興奮劑事件已經歷時將近六年，但時至今日，整個案子依然沒有徹底終結，對于Eufemiano Fuentes、Manolo Saiz等人的訴訟仍在繼續。

“清白帝”，神一般吐槽

縱觀世界體壇，興奮劑事件的發生往往令人痛心不已。然而，有些時候，原本沉重的禁藥話題卻也能起到博人一笑的效果。說起由興奮劑所引出的笑話，人們自然會想到公共廁所揀“大力丸”的于海江、接吻感染興奮劑的加斯奎特。其實，在自行車領域，同樣有著類似啼笑皆非的狡辯理由。

Adrie van der Poel是荷蘭自行車界的傳奇人物。在其漫長的職業生涯中，總共贏得過六次單日古典賽冠軍、兩個環法賽段冠軍以及一個公路越野世錦賽桂冠。此外，他還多次在巴黎—尼斯自行車賽等重要多日賽中登上領獎臺。然而，就如同許多知名的自行車手，van der Poel的名字也曾和興奮劑扯上關系。1983年，Adrie van der Poel藥檢呈陽性，檢測結果顯示他的尿樣中含有一種叫做strychnine（士的寧）的違禁成分。這種藥物可通過刺激中樞神經系統，進而達到提高骨骼肌的緊張度的作用。可對于興奮劑指控，van der Poel給出的理由令人瞠目結舌。他表示自己是由于食用岳父送來的用鴿子肉制成的餡餅之后才出現了這樣的問題，直到得知自己的尿樣中被檢測出興奮劑成分，他才意識到鴿子在先前已經被人注射了藥物。Adrie van der Poel的說法顯然有些荒謬，但隨后不久，他的岳父便站出來證實了他的觀點。“沒錯，是我在信鴿體內注射了strychnine，很不幸，鴿子很快就死掉了……這都是我的錯……”無奈之下，國際自行車聯盟只得宣布Adrie van der Poel無罪。不過，暫且逃過一劫的van der Poel最終還是沒能擺脫“doper”的惡名。1984年的環西西里自行車賽上，van der Poel再次被查出使用了違禁藥物，這一次的罪魁禍首是ephedrine（麻黃素）。終于，國際自盟沒有認可他給出的關于誤服感冒藥的解釋，Adrie van der Poel也因此遭到禁賽三個月的懲罰。

興奮劑，你要懂的

興奮劑在英語中稱為“Dope”。有關“Dope”一詞的起源，存在著兩種不同的說法。其中的一種說法是它原為南非黑人方言中某種具有強健體魄功能的酒的名稱，而也有人認為“Dope”起源于荷蘭語“Dop”。傳統意義上的興奮劑原指能刺激人體神經系統，使人產生興奮從而提高機能狀態的藥物，但隨著科技的發展、時代的變遷，被廣泛使用的違禁藥物可以算得上五花八門、功能各異，如今，我們通常所說的興奮劑不再是單指那些能起到興奮作用的藥物，而實際上是對體育運動中禁藥的統稱。

興奮劑按照藥理作用大致可分為七大類：刺激劑、麻醉止痛劑、合成類固醇類、利尿劑、β-阻斷劑、內源性肽類激素、血液興奮劑。

刺激劑是最早被使用，也是最早被禁用的一類興奮劑，主要包括苯丙胺、腎上腺素、麻黃素、麻黃堿、尼可剎米等。

麻醉止痛劑則指杜冷丁、嗎啡、海洛因等具有鎮痛功能的一類藥物。合成類固醇類是目前使用范圍最廣，使用頻率最高的一類興奮劑，其衍生物品種特別繁多，是藥檢中的重要檢測對象。

利尿劑在臨床中表現為通過影響腎臟的尿液生成過程，來增加尿量排出，從而緩解或消除水腫等癥狀。通常，運動員通過使用利尿劑來增加尿量，盡快減少體液，加速其他興奮劑及其他代謝產物的排泄，以此來達到造成藥檢的假陰性結果的目的。

β-阻斷劑屬抑制性藥物，在體育運動中應用較少，臨床常用于治療高血壓、心律失常等。

內源性肽類激素大多以激素的形式存在于人體內，人體生長激素、胰島素、促紅細胞生成素、促性腺素均屬于此類，其中，促紅細胞生成素（EPO）在自行車等耐力性體育比賽中的使用最為泛濫。

血液興奮劑又稱血液紅細胞回輸技術，從上世紀40年代起，這種技術逐漸開始被應用。最初，它采用異體同型輸血，來達到短期內增加血紅細胞數量，從而達到增強血液載氧能力的作用。進入20世紀80年代，隨著血液回輸術的發明，自體輸血替代了原先的異體同型輸血。有報道稱，血液回輸引起的紅細胞數量等血液指標的升高可持續三個月之久。

眾所周知，興奮劑作為一種可以在短時間內提高人體指標功能的藥物，對身體有著極大的傷害。它依靠強加的方法來改變身體機能，導致身體內部的平衡遭到破壞，造成自身原有的功能受到抑制進而形成人體對藥物的長期、不可逆轉的依賴性，甚至導致猝死的發生。長期服用興奮劑，對人的生理和心理都可能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出現心力衰竭、狂躁易怒、成年女性男性化、男子過早禿頂等狀況，嚴重損害人的身心健康。此外，興奮劑還可引發心動過速、瞳孔擴大、血壓升高、反射亢進、出汗、寒戰、惡心、嘔吐等中毒癥狀，而突然停藥后極易患上戒斷綜合征，主要表現為抑郁、疲勞、失眠、多夢。

自從1968年世界反興奮劑運動開展以來，國際奧委會始終本著公平競賽的原則，不惜斥巨資購置大量高新技術儀器和設備、建立專門的興奮劑檢測實驗室、聘用大批專業技術人士進行相關數據分析，不斷加大反興奮劑的力度。1999年11月10日，世界反興奮劑機構在瑞士洛桑成立，標志著國際反興奮劑工作步入了一個新的高度。然而，隨著各種新型藥物的不斷出現，各類興奮劑事件層出不窮，反興奮劑運動依然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