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壞旅伴都是旅游大神的敵人派來的,也可能是那個你一出門就會皺眉頭的老板或老公派來的。他們負責毀掉你的旅行,通過一次又一次的作祟,毀掉你對旅行的興趣。
如此一來,你的人生就是乖乖地待在家里,守著老板和老公,順便變成一個師奶。考慮最多的是如何蒸一個肉餅。人生最大的悸動就是相識多年的那個理發師今天撫摸了一下你的脖子。
對于壞旅伴,惟一的對付方式就是甩掉他。坦白地說,更多的時候如果不違法,我真想殺掉他—一個人在旅途中被折磨到一定的地步,你會發現僅僅是“甩掉”他絕對不足以平民憤。
“偷偷溜走”是企圖甩掉旅伴最愚蠢的方式。這個想法除了讓你睡不著覺,隨時保持警惕狀態,心不在焉之外,沒有半點兒可行性。
多半甩不掉旅伴的人都是因為有一個錯誤的價值觀在作祟:這樣做不夠義氣。對方沒有自己會死。兩個人雖不能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月同日回家。他們情愿忍受折磨也無力回答別人的一句:“XXX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嗎?”但凡一聽到這句話,被折磨的可憐人的道德感馬上飆升,開始自我譴責,怎么變成了一個陳世美?
所以,首先我們得明確一點:甩掉壞旅伴并不是什么不道德的事。這是一種自衛,一種反抗,一種對自由和更美好生活的向往。自由,多美好的字眼!為了自由,有人甚至連生命和愛情都可以拋棄,所以甩掉你的壞旅伴刻不容緩。
其次,怎樣判斷一個人不是一個壞旅伴呢?如果他把你當做:保姆、警察、提款機、鐘點工、萬事通、活地圖、鬧鐘、旅游指南、大力神、醫生、神甫……以上各點不幸占了三條,那就有足夠的理由可以甩掉他;占據五條以上,請參考各地法律以及引渡條例,酌情殺掉。
曾經有個旅伴,每天要向我報告至少20次身體的各種不適。他的疼痛部位細致地分布于全身有細胞的所有地方,并在一天中的任何一秒鐘里都有可能發生。走路超過300米的時候他腿疼;一刮風鼻子就會堵;一天吃不到米飯胃就難受;萬一找不到廁所更是完蛋了,小命都沒了半條。
某天清晨,浪漫無比的藍天花樹下,他嘴里吐出“眉毛疼”三個字的時候,我決定無情地甩掉他。
可惜我還是功力不夠。后來他以頑強的毅力戰勝了我。在接下來的行程中,這個豌豆公主投胎的男人比我任何一任男友都更加忠心不二地死跟著我。他簡直無法容忍我離開他的視線范圍。他努力地占據我的視線,我的聽覺,我的嗅覺,用一切匪夷所思的堅持向我宣告一件事:“哎呀,我不舒服。”
當他可憐兮兮地拽著自己36褲腰的牛仔褲,支棱著一臉粗黑的胡茬,可憐兮兮地告訴我“你看你看,我瘦了好多”時,我甚至都沒有力氣告訴他一個常識:“一條穿了兩個月都沒洗的牛仔褲自己會松掉的。放心,寶貝,你還很豐滿。”
于是幾乎剩下來的旅程,我都在后悔,悔不該買了張雙人的歐洲鐵路通票,以致任何一個單人拿著它都無法繼續旅行。省下來的幾十歐元,通通變成精神損失費。
我的另外一個可怕的旅伴是個患了“神經細小癥”的美女。如果我是男人,那段旅途可能會變成蜜月旅行。試想一個楚楚可憐的弱女子是多么能激發雄性荷爾蒙,多么讓男人由憐生愛:市場里帶血的現宰牛肉令她渾身顫抖;長了蟲眼兒的青菜會讓她反胃;而土地上密布的灰塵總是居心叵測地要絆倒她。
決定離開她的時候我好好地檢查了一下自己,還好,還沒有被她的軟弱和依賴變成一個男人。
雖然才離開了五分鐘,我開始擔心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能不能一個人走下去,但理智告訴我,這個城市叫做北京,沒有人會在北京死去的。
壞旅伴是被派來考驗我們人品的,雖然我們始終有顆向上的心,但是卻難免被逼得走上始亂終棄這條惡人的道路上來。但,在時間和金錢都有限的旅途中,任何一個破壞旅程的因素都應該被無情消滅。簡而言之:當甩即甩。
大抵說來,甩掉一個旅伴跟甩掉一個女朋友的方式差不多,都是甩人嘛。奇怪的是大多數人甩掉女朋友的時候并無憐惜,在甩掉旅伴這件事情上卻表現出中華民族五千年文化附體的樣子,成為一個儒家代言人。
知難而退法
甩人,最多人使用的一招是:故意表現拙劣,以便讓對方先把自己甩掉。
這個方法要訣在于調動所有關于“尋找反義詞”的本事。如果對方想睡覺,你不妨開著大燈做做跳躍運動;如果對方想出去玩,你可以瞌睡蟲上腦非要睡到自然醒不可;對方餓的時候一定要嘲諷他胖到都翻不到自己的肚臍眼了;對方要找洗手間的時候你要緩慢地吹起口哨。
終于,對方表示有意見了。這時,一定要在臉上交替出現:無知、無奈、無辜、無聊、無所謂、無厘頭、無可無不可等表情,并且用念力在心里默誦以下口訣:“老子就是這樣子,受不了你就自己滾蛋。”
硬甩法和軟溜法
當然,你有可能碰到一個能原諒你一切毛病的女朋友,也有可能碰到一個能包容你所有變態行徑的旅伴,這個時候,有硬甩法和軟溜法兩招可用。
所謂“硬甩法”,就是直接跟對方攤牌。在一個天氣炎熱或者嚴寒的傍晚,疲憊又饑餓的時候——要知道美好的天氣和充沛的精力下,實在很難醞釀出壞心情來—你可以先回想一下自己在行程中最痛苦的時刻,自我催眠到最高級別,然后帶著那時的情緒,緩緩地向對方說:“我想告訴你,我實在沒有辦法忍受……”以這種方式開頭的句子,哪怕不能達到甩掉一個人的效果,也至少能夠出一口鳥氣。更何況這種明著找茬的方式最能激化矛盾,然后通過激化矛盾導致兩人分道揚鑣。最不濟,還能警醒對方以期改變,反正總能有一點兒收獲。
所謂“軟溜法”,大抵是人愛用的,那就是偷偷溜掉,就像《李米的猜想》里面那個丈夫,一走就是四年,你滿世界找我去吧。用這招的前提是要提防自己的內疚或者惻隱之心大發作,走都走得不安心。所以這招并不適合用來對付那種嬌滴滴的旅伴—不過如果你選擇了一個嬌滴滴的人做旅伴,老實說,再苦也是你活該。
如果你的壞旅伴是那種摔到地上還不忘抓把沙子,拉不出大便怪茅坑的強悍派,那么軟溜法顯然比硬甩法合適。因為搞不好對方道行比你高深得多,折磨人的本領已經打了通關,你使出“硬甩法”,他反攻你一道,很可能還反傷了自己。打不過躲得過,比狠斗硬之前先掂掂自己的斤兩。
不過話又說回來,挑旅伴就像挑伴侶,如果是你自己挑的,最好別跟人抱怨,省得聽故事的人一邊聽一邊撇嘴:“切,還不是你自己挑的,瞎了眼的人怪得了誰!”
蔻蔻梁結語
我時常懷念自己的完美旅伴祺祺沈。在國外旅行時,常有人見到我們用自己獨創的暗語在一旁唧唧咕咕笑,忍不住好奇地打探:“你倆??莫非??難道?”倘打探者看起來是無聊鼠輩,我們則忙不迭點頭承認他的猜測;若打探者俊朗迷人,兩人則趕緊丟開了手,各自做出一副很有荷爾蒙的樣子來。
我們之間的對話通常是這樣:
“走吧,去古巴吧。”
“好啊,什么時候?”
“8月,也就是四個月以后。”
“好啊,我去查怎么辦簽證,你負責查機票。”
“明天去哪兒玩?”
“睡醒再說。”
所以完美旅伴根本不需要什么好品質,只需要是兩個擁有同樣頻率的人,其中一個發懶,另一個哪怕衣著整齊可以出門了,也可以立刻陪她躺下;其中一個打了雞血,另外一個哪怕才拉完肚子都可以立刻躥起來大街小巷地玩耍。每次和祺祺沈心照不宣地做鬼臉的時候,或者每次一起冷靜地面對各種困局的時候,我都會由衷地覺得:還是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起旅行比較爽——雖然她每每在美景面前總因為思念男朋友而哀嚎:怎么我人生遇到最美好的景色時,都是跟你這個死相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