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采用阿爾卑斯式從事極限攀登的小隊伍而言,攀登伙伴之間的信任與默契,是面對一切艱難和挑戰(zhàn)的核心力量。兩人隊的阿式攀登,被認為是最純粹的攀登方式—不預(yù)先修路、不預(yù)先架設(shè)營地、不預(yù)先運輸物資,沒有后援、沒有前站……每一個微小的錯誤,都可能致命;每一次未知的意外,都意味著“全軍”覆沒。就這樣,兩個人拴在一條繩索上,這個世界的美麗與危險,就全都屬于他們了。
因此,阿式攀登伙伴之間的友情極為重要,也尤為牢固—我們曾開玩笑說:這種關(guān)系,比夫妻還“親密無間”。
然而,阿式攀登的另一個與生俱來的特點,又會把這種“牢不可破”的關(guān)系,推到人性考驗的極限。這個特點就是:危險,時刻存在的、瞬間致命的危險。當危險突然降臨,兩個親密無間的伙伴如何在生與死之間作出選擇?是一個永遠沒有標準答案的命題,也是日常生活中人們難以立刻清晰了解的話題。
紀錄片電影《冰峰168小時》(Touching the Void)講述的,就是這樣一個故事。
1985年,一對英國攀登伙伴喬·辛普森和西蒙·耶茨,來到南美洲安第斯山脈智利段,攀爬海拔6344米的Siula Grande峰。Siula Grande是一座典型的技術(shù)型山峰,充滿了危險和挑戰(zhàn),1936年來自奧地利的Arnold Awerzger和Erwin Schneider首次從北側(cè)山脊登頂成功。1985年這一次,喬·辛普森和西蒙·耶茨開創(chuàng)了西壁直上的登頂路線。然而,就在他們下撤的途中,一場意外將二人置于生與死的嚴峻考驗之中。
事后,耶茨因為割繩棄友之舉,飽受登山界的責(zé)難,辛普森則每次為耶茨辯護。遭受各種創(chuàng)傷的辛普森,經(jīng)過兩年六次手術(shù)的治療,又繼續(xù)其攀登生涯。耶茨也多次創(chuàng)造各項攀登佳績。然而,他倆再也沒有結(jié)伴攀登。2003年拍攝電影時,兩人才再次會面……
從登山的角度而言,辛普森和耶茨,都是高手。在高山探險的極度環(huán)境下,救援者只有在確定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才能夠救人。所以,高山救援,從來就不是一個簡單的道德問題。作這樣的決定,需要綜合考慮天氣、路線危險性、高度影響、剩余能力、器材、時間等多重因素。其間的權(quán)衡,惟有當事人。
登山探險的魅力和危險,始終是兩個同比、共存的因素,其極端程度,尤以自由攀登者喜愛的阿式攀登為甚。《冰峰168小時》的兩位攀登者,所幸都活著回來了,但彼此之間的伙伴關(guān)系至此終結(jié)。
而對“危險與選擇”考慮得更加成熟的國內(nèi)優(yōu)秀攀登者嚴冬冬,在今年7月份的天山無名峰攀登中,卻因登頂后下撤途中的冰裂縫滑墜而不幸遇難。盡管同伴盡了最大的努力救援,冬冬還是離開了我們。
自由攀登就是這樣一種活動:選擇前,做好最壞的打算;選擇了,就盡最大努力去實現(xiàn)它。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長生不老—只有“選擇”,使人生不同。
(僅以此文紀念早逝的冬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