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得嘞,就這兒吧
決定在哪做客棧,讓銀翹在大江南北轉了又轉,始終不能咬著后槽牙:得嘞,就這兒吧!2007年8月我在西藏轉了一個多月,之前也去過數次,感覺自己的心性還挺接近藏地風情。最重要的是這之前母親走了,也突然間讓我感覺生死不過一瞬,世上沒有什么事是絕對羈絆,隨心所欲不逾矩很快也就是一輩子。正想著離開并沒有太多熱情停留的北京城,找一個喜歡的地方落腳隨便行走隨便紀錄好好生活,當時想到的是中甸,那里是藏區,又小得得當。
一個做記錄片的廣州姑娘在拉薩待了幾年,本也要做一家客棧,租下房子卻分身無術就想轉租出來,把消息告訴給銀翹,她說:不若一起?!抬起頭望向窗外,拉薩的星空幽藍明亮而且還居然看得到云,轉回頭盯著電腦一分鐘之后,我堅定地打出了兩個字:得嘞!
2007年10月20日我坐著火車離開北京。那之前銀翹帶著幾個朋友已經入住過我們的客棧,之后去了阿里,又進入尼泊爾和印度,在剛剛需要真正聯系的時候我們失去了聯系,她說:你辦事,我放心。北京很大認識的人很多但好像什么都與你無關,你始終感覺自己是一個人。拉薩不大認識的人很少,是真正的一個人在生活,好像并不那么孤獨。陽光總是很好,八廓街總是很熱鬧,總是能看到有趣的人和事,并不愉悅的是冬天的拉薩經常停電還狂風,何況裝修這件事在哪里都算不上享受,剛裝修的房子無處可待,蹲在院子里做石子路,把屁股都能凍傷。裝窗簾只有病殃殃的軟滑軌,窗簾桿都找不到,幸虧我發現了一種印經幡的黃布做窗簾才挽救了頹勢,后來看到這種黃窗簾幾乎成了仙足島客棧的主色調,我,甚感欣慰。
并不悲苦的相依為命
2008年3月11日銀翹來到拉薩。3月14日正是一個初春天氣,陽光一如即往火熱,從昨晚到上午我們都一直在做去八廓街的準備,只不過一會上網一會聊天一會吃飯誤了些時候,十一點多,有北京的朋友在QQ上說:聽說出事了。我們表示很淡定:別胡說,很安定。再過十分鐘,拉薩的朋友打電話過來了:別出門別出門。我們驚了,馬上跑出去看為什么不能出門。站在仙足島的橋邊上,天空上騰起濃濃的黑煙。出租車帶來一批批驚慌的人,我們兩個驚慌地坐上一輛出租車往布達拉宮方向奔去,到了白塔那里已拉起了繩子,我的車門開著一條腿還搭在地上,司機片刻不停留急轉兜頭便返,我半伏身半回頭瞄了一眼銀翹,她正半伏身半轉頭向車外張望。回到仙足島我們立刻就投入到了搶購食品的行列中去,門口所有菜攤的菜米面肉全光,我們幸運地搶回了10斤肉,幾天過后它只能成為風干肉了。那天的傍晚彩霞滿天,夜色之前天地安寧,我推開屋頂的鐵蓋半爬兼匍匐向前直到可以望見布達拉宮,還是一片安寧,銀翹正在院子的廚房里做她最拿手的紅燒茄子,一道炊煙從廚房的窗口竄出,安寧的天地間,這時只有我們兩個人在,于是,那么一種并不悲苦的相依為命之感就油然而生了。
隔天再出門,拉薩河邊的路上只有我走前銀翹走后的兩個人和影,仙足島中橋上的經幡被狂風高高吹起,拉薩河在雨季之前只有小池片片。生態路上的小店都關了門,有人從拉門下面伸出一個頭張望一下就馬上退回去。路口已經不讓出去,我們和幾個周邊店主依著一個臺球案子在好奇探查中百無聊賴,遠遠看見三個外國人背著大包手里拿著張白紙走過來,以為那白紙必是通行證,走近才知不過是一個手繪地圖,他們要去城里的青年客棧,當然是走不進去了。銀翹款款走上前去細細打問,最后把這兩個荷蘭人和一個西班牙人帶回客棧,讓他們成為了她親自招待的第一批客人。
走下高原
2008年的冬天我在西安待了一個月,當地人互相稱呼通常是某師,我想著是師傅的簡稱,在QQ群里一公布,從此我成了王師,銀翹成了銀師。其實我們兩位師傅在拉薩共處的時間并不長,交替管理客棧,其余就是自己的時間,對我們兩個人來說基本上是旅行時間。當我們都在的時候就一起做飯、聚餐、泡溫泉、過林卡,去過所有的節日,規劃一些線路去玩上三五天,去旁邊卓瑪的酒吧聽她唱歌或大聲聊天。能住在仙足島上的客人也多數以朋友或朋友介紹為主,也有被銀翹在磨房網上的大名吸引來的粉絲團,曾經一度我們甚至被笑推為仙足島頭牌,憑的就是這股子氣場。
我們的客棧是新款藏式連接別墅的一幢,作為客棧算得上小,很難為自己保留一個私密的空間,幾年的時間,我們兩個是在打包上路拍照寫稿洗床單鋪床中周轉過來的。不能說是樂此不疲,也并不是從來不曾厭倦,可是給自己的答案總是心甘心愿。生命中并沒有真正的完美。在哪里生活長了都會培養起一個自己的生存環境,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方式,在拉薩隨意所至身心自在,負面的是時間長了身體上就有些扛不住,2010年的冬天我居然得了腮腺炎,一夜之間右臉和脖子全腫起來,呑咽口水都困難,得了這種通常只有孩子才會得的病可能是身體給出的一個警示,之后的冬天就是劇烈的咳嗽,整整一個月都不好轉。2011年的春天銀翹在拉薩每天頭暈頭疼了一個多月,后來去了海拔相對較低的林芝轉了一大圈才有所好轉,我們都不是勉強的人,所以想著也許是我們考慮走下高原的時候了。
我始終認為不管與誰合作,基礎一定是信任,根本上是對對方品格的信任,有了這種信任,生活中的細節不合拍之處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不值一提。當我們考慮下一站時候,我依然看好中甸,銀翹則選擇了雙廊,但我們對拉薩的心依然不死,再找個大房子,做個大客棧還一直是我們的心愿。我在中甸找了一個房子,開始沒想好做什么,想好之后與銀翹商量,她說怎么樣她都接受。銀翹邀請我與她合作雙廊的客棧,一個合作了四五年的人還愿意與你繼續,我認為這已經是彼此之間最高的贊美。
在很長的分解過程中,我們好像還一直維系著“咱們家”的關系,當最后的各屬于自己的物資分理清楚,似乎才真的到了暫且說再見的時候。此時,我和銀翹隔洱海而居,我在大理古城,她在雙廊。我依然知道,有些人一旦錯過就是一輩子,有些人,不論世事如何變遷始終會留在身邊,我也依然相信,這里面一定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并不為人所控。勉強想就錯了,走過和未來的歲月都屬于生命的部分。
王郢 綠杯子
河北石家莊人,2004年4月~2007年10月在《戶外探險》雜志社任編輯,現勉強可稱為自由攝影和撰稿人,畢竟時不時供稿給各類雜志換取幾文可繼續在路上的車資,目前暫居云南大理古城。
銀翹
北京人,曾在深圳工作多年,并混跡于磨房網站多年,因行走范圍夠廣大發圖文精且勤而頗為諸多粉絲推崇。近年自由撰稿和攝影,目前在云南大理雙廊經營“藍影”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