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個說法——看完“趙本山”的小品,就算看春晚了。其實觀眾等待的不僅是例行的一道小品盛宴,而是期待收獲更多的笑聲。而在另一個舞臺上,一個喜劇編劇也用他自己的方式逗笑觀眾。他時常一個人在落幕的那一刻,站在劇場的最后一排。呼吸著觀眾們久久不愿離去的心情、傾聽著大家對搞笑段子的回味。也許只有那一刻他和喜劇無關,然而一年365天的其他時刻,他都在思索著如何逗笑以及怎樣的美對觀眾才真正有意義。
他就是喜劇編劇——俞白眉。
2011年12月下旬的一個下午,離俞白眉的話劇《諾亞方舟綁架案》開場時間不到三個小時,《世界博覽》記者在化妝間里對俞白眉進行了采訪。眼前的俞白眉已過中年,和大多數搞創作的人一樣,他的白發也若隱若現。俞白眉開口回答記者第一個問題時,讓人并不覺得他是個“喜劇大師”,沉穩、深刻更適合形容他的氣場。但在回答了記者幾個問題后,俞白眉打趣說:“只是這個場合不適合我幽默,要真幽默起來,喜劇演員哪是編劇的個兒?”
俞白眉的喜劇之路
說起俞白眉喜劇編劇的身份,大概只能是近十年的事。大學畢業之初,俞白眉是個“IT狂人”。1994年,俞白眉從西安電子科技大學計算機專業畢業后,被分配到家鄉西安一家研究所,在那里,他開始了當時相對前衛的職業生涯——程序員。研究所的工作雖然聽起來讓人羨慕,但在俞白眉心里,寫代碼這差事好像讓自己生活缺了點什么。不過,想到自己的工作有一個好處就是能接觸到剛剛興起的萬維網(也就是我們今天說的互聯,網),他也就認了。
1999年,沉寂了六年的俞白蜃終于嶄露頭角。當時。“榕樹下”網站舉辦了首屆網絡文學大賽,俞白眉就是獲獎者之一。談起這段經歷,俞白眉說:“非常偶然,寫作只是平時的一個愛好,沒想到竟成了第一批網絡作家。”時至今日,在互聯網上搜索關鍵詞“網絡文學、俞自眉”,仍比“編劇、俞白眉”的網頁多得多。而當年的網絡文學“四架馬車”——邢育森、寧財神、李尋歡(路金波)和俞自眉,如今都有了自己的事業,不過唯有俞白眉走上了一條純粹的“喜劇之咯”。
一切好似都有傳統和征兆,一位網友是這樣點評俞白眉的:俞白眉以“打麻將”、“打籃球”、“打群架”等群眾喜聞樂見的形式來給我們灌理,就好像在難吃的中藥里加糖水,尤其是他筆下幾個通俗人物張黑頭、王金牙,憨態可掬,逗人發笑。對于廣大熱愛文學的文盲來說,寫文章難,寫理論文章難,寫站得住的理論文章更難,像俞白眉這樣寫既通俗易懂、嬉笑怒罵,叉精辟深刻、高屋建瓴的理論文章難上加難。
“打麻將”、“打籃球”等“俞氏段子”至今還散見于網絡。當年像俞白眉這樣一批愛好文學卻投稿無門的青年,上得網來忽然發現自己的文學作品有地方接納,而且還有一批臭味相投者,在單位羞于承認自己是個文學青年,在網絡上卻可以光明正大地享受“網絡作家”的稱號。
千禧年之后,俞白眉真正的人生轉折出現了。他被英達、王朔這樣的“星探”發現。當時正值英達的情景喜劇在全中國遍地開花之際,俞白眉和寧財神等人被給予機會合寫一個叫《網蟲日記》的劇本,寫好之后給王朔看。王朔評價很高。而后來的作品《閑人馬大姐》、《東北一家人》讓俞白眉徹底入行。
一個細節至今讓俞白眉記憶猶新:“2000年之后我來到了北京,和英達這樣的圈內人士聊起《我愛我家》時,我倒背如流,英達問我怎樣做到的,我說因為一直喜歡這東西。”
再后來,俞白眉師從《金陵十三釵》的編劇劉恒,在完成劉恒布置的一篇“家庭作業”后,俞白眉得到了劉恒的評語一適合從事編劇職業,辭職北上。
“2001年我在北京見到了劉恒老師,我和他一見如故,拜在他的門下。他邀請我和他合寫一個劇本,那次合寫其實并沒有成功,不過我確定了我也可以干編劇這件事。有一天我發給他寫好的劇本,當時一起寫的還有寧財神等人,劉老師把我留下了,問我以后準備干什么啊?我當時很奇怪,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編劇。我指著計算機的書說,反正干不下去了,我還干老本行。”俞白眉回憶這段往事時稱。
據俞白眉講,劉恒當時夸他“戲劇技術”運用得已經非常嫻熟了,而他自己卻不知道他有技術。
“在這之前我確實一直在猶豫,因為在劉老師肯定之前,我一天戲文都沒上過,也不是科班出身,這些年一直靠自學。”俞白眉說。
許多年之后,面對自己撐起的碩大劇場,俞自眉總會想起大三時去一個朋友學校遇到的場景——文興字、粱天、宋丹丹正在英達的指導下排練著一部劇,日后,他才知道那出戲正是大名鼎鼎的《我愛我家》。
而那或許正是俞白眉喜劇人生的開始。
俞白眉的喜劇哲學
在創作了《閑人馬大姐》、《東北一家人》、《無敵三腳貓》等情景喜劇之后,俞白眉把自己的視線轉向了話劇舞臺。
人們第一次在話劇領域聽說俞白眉是在2001年,當時由鄧超領銜主演的《翠花,上酸菜》紅遍大江南北,不但被稱為中國歷史上第一步商業話劇,而且至今都是盜版碟追逐的“寵兒”。這部劇目正是出自俞白眉的劇本——《網蟲日記》。
說起“轉行”的事,俞白眉骨子里似乎也有些不情愿,對情景劇的“愛之深”恰似導致了日后的“恨之切”。當然這無關個人感情,只與現實有關。
“情景劇是電視臺投票,話劇則是觀眾投票。”俞白眉一語道出其中的原因。
中國傳媒大學教授苗棣在他的書中寫過這樣一段話:中國觀眾需要情境喜劇,情境喜劇是大家的“開心果、出氣筒、減壓閥”,但目前情境喜劇的品質卻并不理想。在影響中國情境喜劇的諸多因素中,最主要的困擾大概是制作成本太低。投資上不來是由于情境喜劇在市場上賣不出好價錢,一集收益較好的情境喜劇總體收益一般不會超過15萬元,通常會更低。
不過,“轉行”話劇舞臺的俞白眉似乎離喜劇更近了,而這條喜劇之路也被他堅實地踏在腳下。
近日上演的跨年爆笑喜劇《諾亞方舟綁架案》延續了《翠花》、《分手大師》的喜劇元素,包含各種各樣全新的娛樂血液,講述了一起發生在12個小時之內、瘋狂離奇搞笑的綁架案一遺憾的是,對于所有人來說,除了這一天是傳說中的世界末日之外,其他竟然一無所知。《諾亞方舟綁架案》除了劇情爆笑,還有令人感動的愛情、大型實景呈現,在舞臺設計上也非常豪華。
當記者問到這些話劇的搞笑題材都來源于哪里的時候,俞自眉非常簡單地告訴我們:“當然就是生活。”
“《分手大師》里有一個立意,立意貫穿下來就是梁超演的唐大師,他兜售成功學、兜售國學、兜售各種各樣的學問。我們里面有一個很強硬的觀點,中國現在沒有任何大師,我們的看法是連及格的匠人都非常少,不要說大師,一個都沒有。我們私下里聊天,老擠兌。老罵人,在我們這兒‘大師’這個詞形同罵街。”
關于《分手大師》的解釋恰恰也是俞白眉的喜劇哲學,他說:“斯坦尼科夫斯基認為,喜劇是觀眾進場時大笑,出場時卻陷入了很深的思考。”
俞白眉稱自己也一直在努力做著這件事,“我們是做喜劇的,如果喜劇不來揭這些傷疤,如果喜劇不來諷刺這些丑惡現象,如果只是打算把觀眾逗笑,那不是我們的創作本意。《諾亞方舟綁架案》關于世界末日還有另外一段話,是男主人公跟女主人公說的,是說世界末日不用擔心,‘我一向認為,像買不起房、吃不起肉、娶不起媳婦這種小事歸一般老百姓,世界末日交給中石油、中石化、煤老板’。這是大實話,也是臺詞,我們希望這些臺詞是當下中國年輕人明白的。”
據俞白眉介紹,今年年末上演的《諾亞方舟綁架案》是《分手大師》、《翠花,上酸菜》的“俞氏三部曲”終結篇。但不是謝幕,明年還會繼續推出新的話劇。這也是現在他和兄弟兼俞白眉工作室合伙人——鄧超努力在做的。
俞白眉對記者說他喜歡聽到觀眾各種各樣的笑聲——微笑、大笑、偷著笑等等,他對喜劇的執著也是因為這個時代太需要笑聲,不管是諷刺還是自嘲,笑永遠是個好東西。而現在的好形勢似乎讓“俞氏喜劇”走出國門是順理成章的事,但俞自眉始終堅持說:“外國肯定不行,我的笑只想表達當下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