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塞翁失馬

最近三一、華為、中興等中國“腕”級企業在美國連遭嗆聲。三一在美風電項目被停，沉沒成本超2000萬美元，華為、中興則被美眾院情報委貼上“異類”標簽。美方的理由，均是對方“涉嫌”危害美國家安全。考慮到美國會曾阻止“迪拜港口世界”經營美國六大港口，而中海油、中鋁在美、澳，華為在印度、加拿大也有類似遭遇，國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道家學說認為，安危相易，禍福相倚。美“外資審查委”指三一關聯企業所購項目靠近美空軍基地，奧巴馬批復中止該項目，美議員質詢華為與中興的產品存在后門等隱患，甚至糾纏“私企為何有黨組織”，這些并未傷害到中國企業海外立足的根本；因標準須臾可變的國家安全問題而非質量、環保等普世問題被拒，反倒擺明中企有潛力在美利堅投資高地“逐鹿問鼎”。時下功虧一簣的企業治理透明化、企業國際形象等“軟體”，并非不可逾越之障礙。

史有明鑒，10年前思科告華為，讓華為意識到知識產權“茲事體大”，從而在2011年成為全球申請專利最多的公司。在歐美當前發足猛推的新一代無線通信技術LTE中，華為持有15%以上的基本專利。而接連與3COM、2Wire、3leaf等美企失之交臂，也讓華為選擇了更為踏實的在美“自力更生”之路，目前已建1.1萬人的團隊，銷售收入也達60億美元。

俗話說，那些殺不死你的，只會讓你更強大。三一重工在美本無多少影響，憤而在美起訴奧巴馬后，反而贏得當地不少專業人士的尊重，日后拓展美市場也將“好風憑借力”。美商務部對中國光伏產品祭出“雙反”終裁大棒，因未擴大到上游電池片，中企可在國內重組后以海外建廠和海外貼牌等方法規避，“入虎穴，得虎子”。反倒是那些輕易得手的企業或暴發的產業，隱藏著深刻的危機，如中鋼、中冶的西澳鐵礦項目，都在鋼價重挫后被深度套牢。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道理對意欲拿美國護照而未得的中國富人亦適用。據報道，前年起美國加強稅務稽查，入籍美國或拿美國綠卡的華人也須為其在華收入納稅。由于美國稅制復雜，光報稅、律師咨詢費就夠這批華人頭大，而因跨境繳稅手續繁多，他們在美國以外開設銀行賬戶常遇麻煩，且經常發現難以在海外建立企業。即便想放棄美國國籍，也要交所謂的脫籍稅，有的在脫籍后10年內，還會收到美國國內稅收署開列的稅單。對這些富人來說，美國護照是個無法放回瓶子里的妖魔。許多人后悔死了，而曾經羨慕嫉妒恨的“待移族”則暗自慶幸。

當代“塞翁失馬”案例，不僅證諸退一步海闊天空的企業和特定人群，也見于一國內部的政經互動。不少經濟人士憂心中國三季度GDP增幅創3年半新低，但社會學家也許要撫掌擊節，因為有報道指出，中國經濟放緩出人意料地帶來了暴力和社會沖突減少的結果。其中的邏輯是，地價的下跌和房地產交易的萎縮減少了強制征地現象，群體事件數量由此下降。按此，失去經濟烈馬的中國，終于有時間來舔舐社會撕裂的傷口，可一旦烈馬帶著胡人的駿馬重回，是否又將蹈樂極生悲的輪回呢，比如，歐美碳稅的重新升溫和與中國的貿易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