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劍橋菲茨威廉博物館的藏品數量豐富,體系完整。更為可貴的是,博物館中還有一個單獨的中國藝術品陳列室,那里有春秋戰國時期的青銅器,也有元明清以來的瓷器。年輕的朱湯生時常在這里徘徊,感受著那些美輪美奐的中國藝術品帶給他的震撼。
1963年,對于朱湯生來講是人生中一個重要的年份。當時蘇富比拍賣公司的合伙人之一巴特維克曾是伊頓公學的老師,而朱湯生正好在伊頓公學受教于他。于是,巴特維克把朱湯生介紹到了蘇富比。那年夏天,朱湯生來到蘇富比公司做兼職,作為實習生在陶瓷部做目錄匯編。
當時,倫敦是最重要的中國藝術品交易中心,而蘇富比則是最主要的中國藝術品交易商之一。蘇富比創始人塞繆爾?貝克的第一筆交易是1744年在倫敦拍賣一批藏書,獲得了876英鎊的收入。塞繆爾辭世后,他的侄子約翰?蘇富比(John Sotheby)繼承了這份家業,蘇富比拍賣行由此得名。二戰后,蘇富比的掌權人成了彼得?威爾森(Peter Wilson),在他的帶領下,蘇富比迎來了黃金時代。
當朱湯生進入蘇富比時,中國藝術品已在海外拍場嶄露頭角。二戰之前,倫敦無疑是中國藝術品的拍賣中心,但當時的拍品如果能拍到幾百英鎊已經是天價。
二戰前后,隨著由內地移居或寓居海外的大批文化界人士、書畫家、收藏家帶去了大批收藏,使得中國藝術品拍賣市場達到了第一次高潮。特別是像盧芹齋、戴潤齋這樣的古董商開始活躍在拍賣場上,使得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中國藝術品在市場上出現了令人矚目的高價。
1953年春天,戴潤齋第一次赴英法,加入購買古董藝術品的行列。他參加了當年3月24日倫敦蘇富比舉辦的艾弗瑞?克拉克夫人(Mrs. Alfred Clarke)明代陶瓷收藏拍賣。這位來自紐約的華裔買家突然出手,于這一當時被視為最重要的中國瓷器珍藏之一的專拍上競投,并奪得了最精美的11件拍品。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戴潤齋活躍于世界各地拍場,此間,他已成為戰后中國古董藝術界中最知名的古董商人。就在朱湯生進入蘇富比的這一年,戴潤齋參與了1963年11月倫敦古董商H. R. Norton的專拍,以8000英鎊購入一件極為精美的15世紀配有原蓋的青花梅瓶,刷新了當時中國瓷器拍賣的世界記錄。
朱湯生對于中國藝術品的審美和認知能力當然與幼年及青年時代的經歷密不可分。1941年7月23日,朱湯生出生在倫敦一個殷實的家庭。他的父親是茶葉和橡膠業的巨頭。不過在朱湯生幼年時,父親就去世了,是母親將他帶大。朱湯生的外公——詩人沃特最先啟蒙了他對藝術的興趣。作為出版商的叔叔迪克,則熱衷于收藏日本藝術。于是迪克把東方文化和藝術品收藏介紹給了幼年的朱湯生,激發了他的藝術情懷。
此后,朱湯生在伊頓公學拿到了劍橋專項獎學金,進入劍橋著名的國王學院攻讀哲學和數學專業。這個時期,他的劍橋前輩李約瑟的《中國科學技術史》已經出版,轟動西方漢學界。這深深影響了朱湯生,令他對中國充滿無限熱愛,劍橋菲茨威廉博物館里的中國古代器物陳列廳則成為他抒發感情的最佳場所。正是因為有了豐厚的積累,朱湯生的審美和認知能力很快得到了承認,僅4年時間,就升任為蘇富比中國藝術部主管。
就在朱湯生準備在蘇富比大展拳腳的同時,我們再把歷史的鏡頭轉向中國內地。此時的中國正處于“文革”時期,接連不斷的政治運動席卷全國,國民經濟由萎縮而瀕臨崩潰,文物收藏被視為“玩物喪志”加以批判,繼而更被定性為“封資修”的產物,從一些重要的文物到許多家庭傳世的藏品均沒有逃脫被毀壞的厄運,不少博物館被迫關閉,文物市場一派凋敝。
然而,當時的神州大地還有一隅特殊的地方,那就是香港。香港的特殊地位,使它避過了近代以來大部分的戰亂和政治運動,并且在此期間吸納了由內地移居或寓居的大批文化界人士、書畫家和收藏家,當然也聚集了大批文物藝術品。如香港著名的收藏社團敏求精舍就成立于上世紀60年代。不過此時的香港卻還沒有一家專門從事中國文物藝術品拍賣的公司。
等待朱湯生的是一大片尚待開墾的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