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鄉(xiāng)

遺忘是最好的開始，剪不斷的卻是鄉(xiāng)愁。

假如我再也不能回到故鄉(xiāng)/請別為我感到悲傷/可以的話/我真的希望/你的淚水/和多弗爾灣的潮浪一樣/把我送回家鄉(xiāng)

假如我再也不能回到故鄉(xiāng)/我不會再仰望天上/可知以后的每個夜晚/她也會輕輕推窗/她眼眸里的月光/卻變成我心中的太陽/刺得人九曲回腸

假如我再也不能回到故鄉(xiāng)/就讓回憶似水流長/母親的呢喃/孩提時的影像/是夢是真/又有什么相干？

假如我再也不能回到故鄉(xiāng)/請你別把情誼相忘/當天游蕩于白露楓丹/伴著妖冶的法國女郎/我卻沒有絲毫愉歡/今天紅旗高高飄揚/我卻感到淚珠在臉上滾燙/誰的淚光蕩漾/模糊了我的模樣

假如我再也不能回到故鄉(xiāng)/請把我葬在高岡之上/讓我永遠含淚守望故鄉(xiāng)/倒映在天那一方

- - -佚名

北京人在紐約

今天不用上早班。午飯后林梅才悠閑自得地從家里出來，她要搭乘地鐵從法拉盛到曼哈頓。她在時代廣場的W酒店做服務員。

從熙熙攘攘的法拉盛到同樣熙熙攘攘的曼哈頓，卻好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在法拉盛這個紐約新興的最龐大的華人社區(qū)中，從華人超市到餐館到各種小吃，街邊滿是中文招牌，彼此之間說普通話，她時常感覺自己沒有離開中國。然而曼哈頓卻是紐約這個世界時尚中心的心臟，不管是第五大道還是百老匯，無論什么時候看到，還是會感慨自己可以擁有這些的幸運。

1/ 3600000。林梅是美國360萬華人中的普通一個。10年間，林梅從一個地道的北京人變成了一個紐約客。

“如果你愛一個人，把他送到紐約去，因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一個人，把他送到紐約去，因為那里是地獄?！辈簧习嗟臅r候林梅經(jīng)常繞到中央公園，看著滿目的綠色，情不自禁地想到這句話。

而對她來說，紐約既非天堂，也非地獄。她過著簡單平靜的生活。有失落，更多的是收獲。

即使到了今天，想起十多年前自己跟丈夫及女兒拋下了位于北京三里屯那個溫暖的小窩時的感覺，林梅心里依然隱隱作痛。她的生活原本并不差，丈夫是大學講師，自己是中學老師，有房子，令很多人羨慕。但她全家仍然拋下一切去了美國，當時，林梅已經(jīng)35歲。

《泰坦尼克號》是林梅最喜歡的電影。她印象最深刻的情節(jié)之一是影片結(jié)尾Rose獲救后在灑著細雨的清晨到了紐約，見到了自由女神像?？吹竭@個情節(jié)時她哭了。然而在現(xiàn)實中，當她乘坐游輪在哈德遜河上見到自由女神時，腦子卻一片空白。

“那個時候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p>

到了紐約的最初幾天，林梅一直覺得自己在夢游。初到美國，林梅一家在曼哈頓下城的Chinatown租到了一間小公寓。在這里，除了堅尼街兩邊的門面漂漂亮亮，躲藏在它們后面的老舊建筑不僅逼仄、陰暗潮濕，環(huán)境很差。

為了生計林梅就開始四處打工，她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成為一名教師了。但實際上，相比起男性來說，亞裔女性更容易找到工作，餐館服務員，洗頭女工，美甲師，在最初的日子里，林梅拋開了面子，辛苦賺錢。

然而，丈夫卻在美國徹底迷失。語言不通和缺乏認同感使得丈夫無法融入美國社會，從最初的不愛出門到后來徹底地無法出門，連基本的社交都很少，局限在周圍的華人鄰居里，更別提出去工作。在美國，許多家庭的丈夫都是這樣逐漸困在了家里，而女人則承擔了養(yǎng)家的重擔。

現(xiàn)在的林梅已經(jīng)擁有了在W酒店的穩(wěn)定工作。盡管是做客房服務員，但林梅依然很開心，因為在這里可以拿到稅前近6萬的年薪，已經(jīng)算中產(chǎn)階級。而這份工作最大的好處是，公司會一并承擔他們一家的社會保險。而且在這里，職業(yè)不分貴賤，只要憑勞動賺錢就不會遭到異樣的眼光。

和許多移民一樣，十多年來林梅一家從沒回過國。有時她睡醒之后會產(chǎn)生還在北京的錯覺，她知道丈夫和自己一樣想家。

如今，女兒已經(jīng)讀大學了。林梅也輕松了不少。回想起來，作為第一代移民，林梅和丈夫都在某種程度犧牲了自己的人生。“但女兒作為從小在美國長大的第二代移民，她會更好地融入這個國家，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重返陽光海岸

豫墨至今也忘不了2008年11月1日那一天。這并不是豫墨第一次來澳洲，但他一下飛機，卻仍為墨爾本清新的空氣和陽光海岸驚嘆不已。他想起2004年，自己當時還是一個留學生。再來時，已是澳洲新移民。這種身份的變化令他興奮不已。

轉(zhuǎn)眼三年過去。從最初兩手空空忐忑不安，到現(xiàn)在擁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自己的房子、車子，和可愛的女兒安安，一切都像夢一樣。

和所有的新移民一樣，初到澳洲的日子充滿挑戰(zhàn)。不過，豫墨在國內(nèi)的東家在澳洲也有分公司，他便經(jīng)由公司的推薦應聘澳洲的職位。這讓他感覺像中了六合彩，而且開的薪水也比當初估計的高很多，每月近7000澳元。

亞裔技術(shù)移民在澳洲很受歡迎：他們共同的特點是勤奮和聽話?！斑@里不像美國，人才集中競爭激烈，澳洲當?shù)厝烁袊讼啾葢猩⒁恍易鍪峦享?。只要不是技術(shù)能力太差，像我這樣的中國移民一般都能找到不錯的工作?！?/p>

2009年5月，豫墨在墨爾本近郊、距市中心12公里的地方買下了第一套房產(chǎn)。這著實令夫婦倆興奮了一把。

“在國內(nèi)這叫別墅，是有錢人消費的東西，可是墨爾本滿街都是這樣的房子，是普通的民居?！痹ツ钠拮犹K婉說。

婚后跟著丈夫到了澳洲的蘇婉成了一名全職家庭主婦。這讓她一下子悵然若失。原本打算讀個書的她卻因為懷孕而暫停了學業(yè)。“其實即使讀了書出來，就業(yè)面也不會很寬，尤其是想重拾以前的工作更不可能?！碧K婉以前在國內(nèi)是個記者。

好在，即使蘇婉沒有工作，也不會影響到生活。丈夫的薪資足以負擔整個家庭的支出，另一方面，澳洲的福利也很好，對于他們這樣丈夫一人工作的家庭，會有額外的補助，小孩也會得到政府發(fā)放的“奶粉金”。

他們最需要適應的，是生活的寂寥。

剛到澳洲時豫墨夫婦非常不適應。“在墨爾本的街上經(jīng)常看不到人影。澳洲人不是在家里，就是在他們的車里。”豫墨，跟北京非常不一樣，澳洲公司的工作很清閑，朝九晚五幾乎不會有任何加班。

直到兩人在當?shù)匾粋€華人網(wǎng)站上找到了一個“爬山幫”，生活才豐富起來。假日里跟爬山幫一起旅行、聚餐為他們的生活增色不少。然而，雖然交到了不少華人朋友，但與當?shù)厝私煌鶇s并不那么容易。

豫墨夫婦對鄰里關系的建立和維護非常注意。剛搬進新家時，豫墨夫婦給社區(qū)的每一家都送了張卡問候，圣誕節(jié)還特地給每位鄰居都送了禮物。但大家卻仍是點頭之交。動不動就能找到一大幫朋友唱歌宵夜聊天的生活，已經(jīng)一去無返了。

在公司里，豫墨也與同事們保持著君子之交。每次午餐時，當其他的澳洲同事坐在一起談天說地時，豫墨都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地吃飯?！八麄儾⒉皇怯幸馀懦馕?，而是有文化的障礙，比如很多時候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凑f著說著就突然會心地哈哈大笑?！?/p>

生活還是要繼續(xù)。如今夫妻倆已經(jīng)投資了第二套房子，女兒也送到幼兒園了，閑下來的蘇婉開始重拾學業(yè)。以前在國內(nèi)的生活，似乎成了一道淡淡的影子。想家的時候，蘇婉會在家折騰著做一頓家鄉(xiāng)小吃。

唯一令蘇婉放心不下的是父母。他倆都是獨生子女。生孩子的時候，蘇婉的媽媽去澳洲照顧過外孫女。而這三年來，夫妻倆只回過一次家。雖然媽媽常跟蘇婉說不讓她回家，說看見她就煩，但她心里知道，家里人很惦記它們。

遺忘是最好的開始，剪不斷的卻是鄉(xiāng)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