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史上最快票房破億的臺灣電影
2011年8月12日至18日,《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下稱《那些年》)在臺灣率先推出一周“口碑場”。8月19日正式上映,4天后便突破1億新臺幣,成為史上最快票房破億的臺灣電影。
截至12月4日,該片在臺已上映16周(仍在上映中),累計票房達到4.1億新臺幣,僅次于魏德圣執導的兩部電影:2008年的《海角七號》和2011年9月上映的《賽德克巴萊》(上)。
挾臺灣的賣座聲勢,《那些年》在香港的票房更是一路火爆。10月20日首日上映票房已達139萬港元,4天后達到1150萬港元,成為香港開埠以來10月份首個“開畫周末”(周四至周日)最高票房的電影,超過《無間道2》創下的894萬港元票房。在上映18天后,正式超越《3D肉蒲團極樂寶鑒》,成為2011年度香港最賣座的華語電影。
而在人口僅50余萬的澳門,《那些年》引發的熱鬧同樣不可思議。每天在大會堂戲院單院的票房就高達十幾萬澳元,每位觀眾要輪候超過一小時才能買到門票。有粉絲在Facebook留言,形容為:“比迪斯尼樂園輪候機動游戲還要夸張”。
至于馬來西亞和新加坡,由于當地政府認為《那些年》并不符合未成年人觀看,所以把本片分別列為超過18歲方能觀看和NC-16(16歲以下禁止觀看)的限制級電影,并且刪減了小部分內容。但即使如此,在馬來西亞僅以20間影院放映的情況下,《那些年》仍勇奪票房季軍,后來更逆勢上升為亞軍;而新加坡23間影院聯映,上映4周的票房累計高達149萬美元左右。
到底是什么原因令這部制作不大,亦無名導巨星領銜,表面看來題材并不新鮮的校園愛情喜劇成功打破了“當代題材文藝片”一向以來的區域賣座限制,而在所有的華人觀眾市場(目前只有大陸市場仍待證實)都獲得票房大豐收呢?主要的原因有三個:網絡無國界,真情無國界,以及電影“外行人”的新思維。
“外行人”不算計
九把刀是網絡知名作家,作品類型廣泛,人氣極高。《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作為九把刀的自傳體小說并且被他本人親自搬上大銀幕,自然引起粉絲極大關注。
《那些年》在臺灣上映前的網絡營銷卓有成效,很快就轉化成吸票作用和口碑傳播的管道,真的做到“未演先轟動”。臺灣以外的華人地區亦透過網絡傳播,同步感受了臺灣票房成功的激勵,同樣產生了一上映就火爆的市場效應,這是前所未有而日漸分明的電影市場大趨勢。
《那些年》,主要描寫了一個熱血而無聊的大男生對他心儀的乖女孩的愛戀之情。這也是作者九把刀自己的初戀故事,里面有稚氣的純真愛情,也有同學之間情義相挺的熱情。因為選角得當,表演生動,觀眾都能感受到男女主角的那份真情,這種共鳴感跨性別、跨年齡、跨地域,誰都可以在其中找到那份曾經追女孩的“共同記憶”。
這樣一部影片實際上卻是由一群電影“外行人”拍攝的。
該片的出資方是群星瑞智藝能、臺灣索尼音樂和九把刀本人。群星瑞智藝能是臺灣的電視制作和經紀人公司,領軍人物柴智屏有臺灣偶像劇“教母”之稱,曾制作《流星花園》捧紅了F4。《那些年》是她轉任電影制片人的第一次,從這個意義上說,她是個電影“外行人”。但因她在偶像劇方面的積累,讓她對時下年輕人的趣味比傳統電影人有更多體會,所以能對新人導演九把刀給予適時點撥。
臺灣索尼音樂作為一家唱片公司,在臺灣投資拍片也是第一次,但唱片公司對大華人市場的文化脈動和區域差異其實有更深刻的了解。他們把這方面的體會轉化到電影制作之中,使《那些年》呈現出與傳統國語片不太一樣的流行氣質。
至于身兼原著、編導、投資人(因原來答應的投資者抽手而讓他只好自己拿錢出來填補缺口)的九把刀,雖曾在四段式電影《愛到底》中的一段《三聲有幸》有過一次“試劍”的導演經驗,但對執導故事長片而言他還是一個“外行人”。
而兩名男女主角,飾演柯景騰的柯震東是年僅20歲的體育系大學生,第一次演戲;飾演沈佳宜的陳妍希雖有5年演藝資歷,但演了數部電視劇和兩部電影都沒能脫穎而出。這樣的“雜牌軍”組合確實是一個“外行人”團隊。
而正是這群“外行人”不擅“算計”,從本心出發,卻創造出了打動觀眾的青春狂想和純情之風。近年來占據大陸電影市場主導地位的“大片”,幾乎無不是機關算盡的“功利思維”下產生的純商業產品。每部新片推出時向觀眾夸耀和推銷的只是多少投資的大制作、在銀幕上可以數到多少顆明星、有多少場刺激火爆的動作戲、或是到國外花錢做了多少特效鏡頭。而對于電影的核心價值——跟觀眾的情感交流-——卻鮮少提及。因此,中國的電影業逐漸變成一種可以不帶感情的“流水線生產”,大家都以形于外的“硬指標”作為競爭目標,而不再講求藏于內的“軟實力”。
大型國產片和中港合拍片近年來一再產生題材一窩風、編導手法雷同、明星組合無新意等共通弊病,是因為那些“電影內行”們的想法太一致,用來算計的幾乎都是同一把標尺。要打破這個困局,只有減少算計,盡量回到從“本心”出發的創作原意,依個性、興趣和藝術追求作多元化發揮,才能讓市場重新活躍起來。
新一代導演擴展影響力
至于《那些年》,當然也有一些情節和場面是經過商業考量的,但做得并不過火,反而有新銳之氣。
片中最惹爭議的一幕“柯景騰與同學無聊得在上課時打手槍”和“勃起”這個角色的造型來說,港臺兩地經驗豐富的導演都會將這些戲砍掉,在他們看來這樣的場面怎么能放進一部拍給年輕人看的校園電影之中?
但是在九把刀這個“熱血而無聊”的外行導演眼中,他卻只看到這些場面和角色會帶來精彩的劇場效果,只要在畫面上避免產生“惡形惡狀”的感覺,就可以拍,而對電影規則外行的制片人柴智屏也不加制止。就這樣,外行人的組合反而取得了更大的突破。
九把刀用漫畫化的喜劇手法把那些會令人產生尷尬的東西做到樂而不淫,年輕觀眾樂得拍案叫絕卻不會往淫邪的方向上聯想。在大男生無聊的成長歲月中,有多少人曾經夢想過要做這些荒唐事,具有新思維的九把刀透過電影表達出他們的心聲和奇想,而那些舊思維的傳統電影人卻從來不這樣做。這就是《那些年》能打動學生族群并獲得跨地域共鳴的一個主要原因。
其實,在上個世紀90年代港片黃金時代,當“個性張揚”和“商業算計”還能取得微妙平衡的時候,香港電影人用“文藝小品”的方式嘗試新題材和新尺度還是有著相當高的興致,例如由陳可辛監制、趙良駿導演的《記得香蕉成熟時》(1993),就是票房相當成功的“少年性啟蒙”電影,由鄧一君飾演的小波還一連主演了3集系列性作品。可惜近年很多香港電影界的中堅在北上拍片之后,已逐漸失去了他們的“文化主體性”,變成了電影業的“熟練技工”。他們在這方面留下來的空缺,似乎正由以人文電影風格起家而在制作上又逐漸向商業電影靠攏的臺灣新一代導演填補。而這些新導演力量在網絡時代,信息一體化的過程中正在迅速擴大他們的跨地域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