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元
碰刀尖
朋友周走在行人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突然感到后腰被尖尖的硬東西頂著,正要回頭,身后一個人說:“別回頭,否則就捅了你。”聲音很小,但語氣很兇。
個子矮小而十分機靈的周一驚,馬上明白遇到了搶劫犯,就十分鎮靜地問:“你要干什么?”
“把身上的錢給我就沒你的事了。”
周被刀尖頂著,被逼得往前走,行人雖然很多,人們還以為這兩個人一前一后靠在一起說什么悄悄話。周只好將口袋的錢全部掏出來,很自然地往后一遞。頭仍然不敢朝后看。
周突然感到腰后沒有硬東西頂著了,再轉過頭,見行人太多,他分辨不出誰是搶劫犯了。
周十分沮喪。回家拿了一把水果刀,再次上街,他盯著前面一個穿著時髦的少婦,靠上前用刀頂那個少婦的后腰,還沒有等到自己開口說話,少婦十分敏感,嚇得跳起來,突然一聲驚叫。周當場被路上行人抓住,攔路行兇搶劫,性質十分惡劣,被判刑。
以鼠防鼠
朋友謝告訴我,他摸索了一個以鼠防鼠的新辦法。
他說:過去養貓抓老鼠的辦法過時了,老鼠還是照樣在家里跑來竄去。如今他家不養貓了,只買了一只捕鼠的小鐵籠,里面放上誘餌,捕上一只老鼠后,千萬不要馬上把籠內的老鼠弄死,而是把籠子放在陽臺上,讓老鼠慢慢餓死。就這樣關上好些天,你在休閑時,還可以欣賞一番籠內亂竄的老鼠,挺有趣的。老鼠在籠內日夜吱吱叫,直到最后無聲無息地死去,你家里就再也不會有老鼠來騷擾了,可以管好長一段時間。
我學著朋友謝的辦法辦,果真有效。
猴毛的科學
市科技館舉辦“科普宣傳展覽”,親戚給我送來兩張入場券,我約朋友甲一道去參觀,參觀完后,甲一直沉默不語,我一再追問:“你怎么了?”甲十分不解地反問道:“你說說這個克隆技術不就是孫悟空拔毛變小猴子嘛。”
他把我給問住了,我還真沒仔細想過。
甲說:“這叫啥呀,還當今世界先進科學技術呢?咱們中國人唐朝就有了。”
我稍稍思索了一下答道:“只能這么說,《西游記》的作者,想象力豐富,有科學幻想的頭腦。”
甲說:“咱們中國人就是聰明,這些外國的科學家現在還說發明了什么吊科學,我們兩千年前就有了。”
我說:“科幻和預言與科學實踐是兩回事,中間有很長一段距離。”
甲又對我說:“我說老王呀,這么說來《西游記》可不是迷信喲。”
我與甲說不清楚,干脆不回答。
“這算命是不是迷信呀?”甲直盯盯地望著我。
我也只是笑笑:“老朋友,你扯遠了。”
半年之后,我們郊縣開發旅游風景區,新建了幾個風景點,大家都說,八角亭風景點有個活神仙,不僅會算命,而且還出售靈丹妙藥。
那天我和家人到風景區游玩,果真看見八角亭里圍了一群人,我走近一看,只見眾人圍著那個活神仙,竟然是我的朋友甲,他還在滔滔不絕地講,嘴角兒都冒白沫泡泡了。
他先講的還是科學知識,他講克隆技術,講得眾人直點頭。他講預言家的預言,講得眾人目瞪口呆。他講《西游記》的故事,聽眾個個睜大了眼睛聽得津津有味。
講完之后就出售自稱為秘方的紙包中草藥。大大的旅行包里的草藥不一會兒還真的賣空了。
甲正要起身時,驚訝地發現了我。我趁眾人散去之后,悄悄問甲:“老兄,你這不會是假藥害人的吧?”
甲喜笑顏開地說:“不會不會,全是甘草一類的草藥,只會有好處,沒有壞處,就像茶葉一樣,我只不過是把這些東西碾碎而已。”
我一直很了解甲,他是一不讀書,二不看報的,于是問他:“你講《西游記》的故事,這么生動,你幾時看過《西游記》呀?”
“我當然看過。”他十分堅定地回答,之后他又補充道:“我看的這種小人書有好幾十本哪。”
不服“黑桿子秤”
在我們這幫“棋友”當中,老趙棋藝充其量只是中等水平。老趙卻愛吹牛,你如果對他直話直說,他就發毛,他就跟你急。我們這個地方把“茅廁的石頭”文雅地稱為“黑桿子秤”。我和錢孫李幾個棋友喊老趙是“黑桿子秤”。你老趙吹牛就吹去吧,我們不服呀。
那天我們得知老趙的愛人帶孩子回娘家去了。下午大伙兒都相約到老趙家里下象棋,老趙家里沒人干擾,清靜。
大家都說好,五戰三勝為贏,輸者下,競爭上崗。
老錢是我們棋友中的硬角,老趙常常是老錢的敗將。他們倆首先開戰。我們意外地發現老錢今天有點兒讓著老趙。他倆下完五盤棋,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老錢連聲說:“服,服。”老錢暗暗地使了一個眼色,我明白老錢的意思,就上場了。
下象棋是全神貫注的事,我埋頭下棋,論水平,我與老趙旗鼓相當,當我們下成二比二時,我就放下心與老趙悠著點兒,慢慢地下,有時故意走一著“臭”棋,讓老趙高興高興。我心里有譜了,這盤棋我只能輸,勝了就沒意思了。
我輸下來時,已是近七點鐘了,趙點著腦袋用腳板有節奏地拍地,以十分蔑視的目光望著我:“王老弟呀,今天我可是把真的水平拿出來了喲。”
接著上場的是老孫。我發現老孫嘴唇有了油亮,我猜想他是趁我下棋時,已經溜回家吃了飯。這時我發現老錢來了,我也不知他是幾時溜回去的,他對著我抹嘴,我明白了,也溜回去吃飯了,匆匆吃完飯,就趕到了趙家。
這時趙與孫正殺得帶勁,我再看看老李,他正在用衛生紙擦嘴上的油,他家離這里遠,估計是到附近的小食店去吃了晚餐。
老孫理所當然地被老趙殺下陣,這時老趙十分得意地用手指敲著茶幾。
我偷偷看了看手表,快十點鐘了。
接著上場的是老李,老李是我們棋友中最頂呱呱的一個,水平那要高出老趙兩個檔次。老趙今天特別高興,望了老李一眼說:“你這個堡壘,我今天也要攻破它。”
當老趙與老李下到三盤棋時,老李也是一比二,讓老趙領先了一步,我看到老趙有點來神了,眼皮兒直眨,已經是歪坐在椅上,顯得疲倦不堪,我看看手表,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鐘了。
我就在旁邊說:“趙兄,這著棋下得妙。”其實這是一著什么棋,我自己也沒搞清楚。
聽了我這么一說,老趙的精神又為之一振。
接著是老孫一句:“老趙啊高高,這著棋高。”
過了一會兒,老錢又說一句:“沒想到老趙有這么一下子。”
到第四盤棋時,已經是二比二了,下第五盤棋,老趙時而費勁地挺挺腰,時而伸伸胳膊。
老李卻自己說自己:“哎呀呀,我幾步棋全臭了。”我看得出來這是老李裝的。
老趙似乎想站起來,費了好大勁卻沒站起來,而是揉自己的太陽穴。老李此時認輸了:“哎呀,老趙確實有功力呀。”
老趙哼起了日本電影《追捕》的歌曲:“啦,啦……”邊唱欲起身,“啦啦”沒唱完,老趙雙腳一軟,暈倒了。
從此以后,老趙再也不吹牛了。
香氣
朋友W在城里做生意,好不容易賺一點錢,年底他回家過春節。他把錢從銀行取出來共有三萬多,用報紙包著,特意放在一個破舊的老式人造革提包里。平時喜歡衣著打扮的W,今天有意穿一套舊中山裝,裝出一副 “窮人”的樣子,他完全可以乘中巴或者打的回家,他怕樹大招風,卻要坐公交的班車。
上了班車,他看到都是回鄉的農民和外出打工的人,他就放心了。他坐的是靠窗的座位,坐在他旁邊的是一位青年女人,很樸素,一口家鄉口音。
回家的馬路是山路,彎多又很陡,車子要在山里轉兩個小時,W一早就喝了一大杯子濃茶,精神很爽。他雙手抱著包包不看任何人,眼睛只是盯著窗外。
突然,他聞到了一股香味,就是他老婆常用的那種“花露水”的氣味,他瞟了旁邊的女人一眼,只見她正在往她自己白嫩的臉上抹著什么。女人愛美,也很正常。W沒在意。
汽車在山道上顛來顛去,車上的人開始打瞌睡了,W望著窗外,也漸漸感到朦朦朧朧了,他仍然很理智地緊緊抱住包包。
“喂,老鄉,到終點站了。”售票員將W使勁地搖了搖,W這才從朦朦朧朧中清醒過來,一看糟了,坐過站了,再看懷里,包包不見了。這時車上只剩下幾個乘客,那個女青年早就不見蹤影了。
小飯館
朋友E是個膽小怕事的文弱書生,今年開了個飯館,趕上好時候。市里整頓市場秩序,制止了執法部門亂收費的不正之風。少了許多干擾,一切都很順暢,生意也不錯。可是今天卻發生了一件麻煩事。
上午九點多鐘,小飯館正在緊張準備中午飯菜。突然進來一個很帥的青年人。飯館在這個時候,一般很少有顧客上門。對來客當然是不敢怠慢,E老板熱情地迎上前:“請問先生,您需要點什么?”
這個青年人仰著頭朝小飯館四周瞧了瞧,雙手放在身后,一言不發地在店堂里轉了幾轉,然后雙眼盯著E老板,E老板見這個青年人的目光好惡好兇,心里咯登了一下,莫不是碰上了“活見鬼”的黑道來找麻煩?這可是惹不起呀。于是E老板更是熱情地笑著說:“先生,您看看。”E老板指著墻上黑板的菜譜說:“這些菜都很便宜的,如果您要什么菜,我們馬上給您弄,快得很。”
“坐下,坐下。”青年人對E老板兇狠地說。
E老板心里一陣緊張只好坐下,青年人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E老板搖了搖頭。
“你店里的管理費交了嗎?”
E老板連聲說:“全交了,全交了。”不過E老板在沒弄清青年人的身份時,他不知道來者到底是紅道的,還是黑道的。如果是黑道的,那就不知道還要交什么費了。
“我怎么不知道呀?啊,你騙誰呀?”青年人“啪”地把小餐桌拍得幾乎跳起來了。E老板嚇得“嗖”地站起來,不知所措了。E老板直哆嗦地問:“您,您是……”
“老子你都不認識?”青年人掀開自己的衣襟,露出了腰間裝手槍的黃色皮套子,這一下可把E老板嚇得幾乎暈了過去。
“告訴你,老子是公安局的。”青年人嘿嘿一笑。
E老板這時才稍稍放下心,幸虧是紅道的,只要我沒違法,何必擔驚受怕呢。但是這位便衣怕是得罪不起呀。忙喊老板娘給這個青年倒茶。青年人說:“少來這一套。”
E老板又忙給這個青年人遞煙,青年人根本不理。
“公安同志,那就請您吃餐飯,菜由您點,我請客。”老E裝著笑臉討好這個青年人。
青年人低著頭,眼珠往上翻了翻,瞟了E老板一眼,沒作聲。
E老板急忙喊老板娘快弄菜,弄好菜。
不一會兒菜上來了好幾盤,青年人就是不吃。
E老板以為青年人嫌菜少了,或者嫌菜不好,又喊:“再上,再上好的。”
菜又上來了幾盤,E老板又拿出了一瓶好酒。青年人把酒瓶推了推:“喝酒辦不了案。”E明白了。于是又端來了一碗飯,青年人拿起筷子卻把每盤菜都嘗了一口,說:“不好吃。”
E老板這可就為難了,這是什么警察,這不是存心來找喳的嘛,過去E老板沒開店時,早就聽說執法部門有這樣的敗類來折騰,你還真拿他沒辦法。即使上頭的領導來調查,你還得說這類人如何如何好,否則,你別想在這里呆下去。E老板急忙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幾張百元的鈔票,想打發這個青年人。沒想到這個青年人吼起來了說:“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E老板不明白,這個青年人是嫌錢少,還是真正的廉政,只好把錢收回來。
青年人便過來問:“這餐飯多少錢?”
E老板說:“這是小意思,看得起我,交個朋友,何必談錢呢?”
“那可不行。”青年人大義凜然地仰起頭,從口袋掏出了幾張大張的鈔票,往E老板手上一遞。
當E老板看清青年人手上的鈔票時,幾乎嚇蒙了,這全是清明節燒給死人用的冥錢。
青年人見老板不接錢,似乎火了,突然把餐桌掀翻了,“嘩啦”一聲,地下一片狼籍。這時店門口圍來許多看熱鬧的人……突然擠進來三個穿白大褂的男醫生,對E老板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他是個病人……”三個醫生架著青年人往門外走,青年又是蹦又是跳,拼命掙扎,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青年人架出去。
E老板站在店門口,看到馬路邊停著市精神病醫院的一輛救護車。
E老板回到店里,已是滿頭大汗,正在抹汗時,發現地上有一個裝手槍的黃色皮套,他撿起來一看,竟是玩具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