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
若為了把經濟增長提高到8%,我們要再祭起凱恩斯主義的理論大旗,付出的不僅僅是通貨膨脹的代價,還有市場體制改革可能倒退的代價,還有堅守陳舊經濟發展方式的代價。
今年我國第二季度開始出現經濟數據下滑,有些國際機構馬上便推測中國會有大規模的經濟刺激計劃出臺。似乎擴大固定資產投資,已經成為政府無法放棄的一張王牌。
面對凱恩斯主義的經濟干預政策可能再次在中國抬頭,輿論自然發出質疑之聲。筆者認為,凱恩斯主義這個藥方不能再用了。
2008年年底我國為應對金融危機推出了4萬億元投資大單,可看做是凱恩斯主義藥效的最佳發揮。加上2009年貨幣投放約9.6萬億元貸款,似乎一時取得了抵御金融危機的“重大勝利”。政府救市的確會有短期效果,不幸的是“短期”太短,最擔心的問題在2009年下半年便都開始出來了:信貸“井噴”、物價飛漲、CPI瘋狂走高、虛擬經濟過度、實體經濟空心化、通貨膨脹。至今,病灶未去,病勢則更嚴重了。
從更深層次看,政府的拯救措施降低了企業界自救的積極性,政府投入的資金越多,資金越短缺,接著再投資,再短缺,這似乎構成中國經濟的循環圈。這種狂熱的投資近似于化療,只能救人不死于眼前,卻加速把人治死。
關于凱恩斯主義的現實效能,學界從未得到過一致的結論。20世紀70年代以后,無論是經濟實踐還是經濟學理論研究都已經證明,就算凱恩斯主義經濟政策在短期內能夠取得效果,它對經濟運行造成的長期損害也很可能遠遠大于短期收益。說得更極端一點,凱恩斯主義就像是一種“治標不治本”的止痛劑,充其量只能收到暫時緩解癥狀的表面功效。危害還在于,止痛劑是很容易上癮的。
凱恩斯主義宏觀經濟學的一個基本公式是:GDP=(消費+投資+凈出口)×政府刺激。依據這個公式,經濟增長有“三駕馬車”,這駕跑不動了讓那駕跑;出口不行了,靠投資。現在投資太多不行了,要靠消費。但這種模式不是把消費作為目的而是作為手段,因此消費總是刺激不起來。最終還得推出投資這駕馬車。
為什么我們總把消費放在非常突出的位置卻總也抓不起來?問題出在經濟理論上的錯誤。在當下中國一些領導干部的頭腦里,消費被當成工具,只是推動產值增長的手段。當消費一旦變成經濟增長的工具或手段的時候,只能是就消費抓消費,消費也不可能抓得起來。
凱恩斯主義除了在表面上看似能對經濟取得立竿見影的效果之外,更為深層的原因恐怕還在于,讓政府獲得更多和更廣泛干預經濟的理論依據。
在我國,政府職能過于寬泛,政企不分,一些官員習慣以追求政績為目標,把擴大內需搞成簡單的總量擴張,不加控制地實行貨幣和財政雙擴張政策,盲目投資、重復建設,通過大量投入來求得GDP的增長。繼而產生泡沫經濟,地方政府再逼迫銀行貸款,進一步加大金融風險。于是地方政府最大的治病本領似乎便是不停地投資。
筆者認為,現在的問題是,對市場實行國家干預,出了問題再用凱恩斯主義來干預,就會錯上加錯。有學者這樣比喻:就好像你吃錯了一種藥,想再通過吃藥去解決這個錯誤,那你現在又有一重錯誤了。
今年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20周年,人們議論這些年市場經濟改革發展步履艱難,問題出在哪里?我以為,就在于凱恩斯的理論占據了中國經濟學的主流地位。因為,凱恩斯的整套經濟學理論,都不是為中國這樣剛開始向市場經濟轉型的國家設計的。
在一些經濟學家眼里,過去10多年里每年兩位數以上的GDP增長率仿佛就是凱恩斯主義經濟政策屢試不爽的明證。然而,真正對當今中國經濟社會有深入觀察和研究的人,無不清楚這種“成效”背后越來越難以承受的代價。而且,我們奉行凱恩斯主義經濟政策已經帶來后遺癥,其中最突出的表現是始終把速度增長作為首要目標,消費作為手段而不是目的,而消費又總是刺激不起來,還存在壟斷性經濟對民間經濟活動空間的擠壓和蠶食。可以這樣認為,凱恩斯主義是市場經濟改革屢屢陷入窘境的理論源頭。
現在看來,若為了把經濟增長提高到8%,我們要再祭起凱恩斯主義的理論大旗,付出的不僅僅是通貨膨脹的代價,還有市場體制改革可能倒退的代價,還有堅守陳舊經濟發展方式的代價。
因此,筆者強調,堅持以科學發展觀為指導,以改革發展方式為主線,堅持以市場為主導的改革取向,堅持消費主導的戰略,必須堅定地摒棄凱恩斯主義,少數經濟學家以凱恩斯主義忽悠中國的狀況應該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