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驢
在周克華們眼里,殺人不再是一件復雜的事,無需負疚和承受良心和道德的譴責,只不過是一件純粹的技術活而已
很多次,大家都認為周克華的末日就要來臨了。在這種隱隱的期待中,他依次出現在了長沙、南京和重慶,每次出現都會占據報紙的頭版頭條,一時風光無二。這位在銀行門口晃悠的爆頭哥,手中的槍成了懸在人民頭上的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
在重慶,當幾萬軍警大規模搜山的時候,他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鬧市當中,不僅逛了商場,而且還看了兩場電影。而在長沙犯案的時候,他采取的是過江作案的方案,在河東犯案,河西藏匿。在岳麓山下的天馬山附近,戶外愛好者、超級驢友周克華帶著帳篷睡袋將營地駐扎在了錯綜復雜的墳冢間。
即便是警察搜遍了長沙各處簡陋的小旅館,大街小巷每隔幾米就有一張他的“尋人啟事”,幾乎掘地三尺,最終依舊讓他插翅而逃,最終在重慶又犯下了8·11命案。四天后的清晨,周克華邁向了通往死亡的小巷子,幾聲清脆的槍聲宣告了他罪惡的一生的終結。而此時,倒在他槍口下的亡魂已有11位之眾。
縱觀眾多兇手,我們發現越是變態的冷血殺手,往往越會做出讓常人難以猜測和理喻的行為。從周克華殺人藏匿于鬧市并大搖大擺前往人口密集的電影院便可見一斑。大概他認準了那句“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在他死后,有關他的少年成長、家庭背景、性格論等方方面面的文章讓人眼花繚亂。有人甚至試圖將他塑造成一個仁義之士,認為環境是迫使他走向絕路的外在原因。非法持槍入獄、開中巴車賠本、家里貧窮、夫妻離異等等因素,看上去是一個“被迫逼上梁山”的典型。只是和梁山好漢不一樣的是,他干的并非劫富濟貧,槍口對準的是無辜的百姓。
在中國傳統的評判標準體系中,好與壞,善與惡,并沒有絕對統一的標準,楊志殺人、魯提轄拳打鎮關西等等是為民除害,武松為監獄長兒子奪回快活林純粹是出于友情,他們殺人雖然違法,卻不濫殺無辜,從而贏得尊敬。
他甚至也不能和早幾年的楊佳相提并論。楊佳襲警案,刺向的是強大的體制,事后促使了整個體制的反思,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以個人反抗體制的形象贏得了一定的尊敬與同情。和楊佳的水果刀相比,周克華手中的槍要顯得簡單純粹得多——殺人搶錢。在利益的驅使下,他一次次舉起槍瞄上無辜的群眾。殺人—搶錢—逃跑—殺人,構成了周克華罪惡生涯的一道縮影。他只不過是一個簡單兇狠冷血鎮定的殺人搶劫犯而已。廣大網民給他身上賦予了其他的色彩,塑造成一個末路英雄的形象。反過來講,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太多被壓抑與被侮辱的人對黑暗的憎恨,他們寄希望于一個末路英雄的形象出現,甚至不惜刻意去塑造這個形象。所以便出現了網絡上對周克華的惋惜與唏噓的情況。
要我說,這不過一兇徒而已,其本身的作案動機以及目的,純粹是為了金錢。從第一次槍聲響起后,一次次的殺人已經麻木了他的心靈,以至于最后警察截聽他的手機通話時,發現他竟然饒有興趣地邀請其小女友前來現場觀摩他作案,其冷血大膽的地步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殺一個人的時候,人內心想得最多的莫過于害怕和負疚,當他殺到第二、三個或更多人的時候,殺人的動機也就僅限于殺人本身了,或者之初的恐懼感早已被近乎麻木的殺人快感所取代。就像很多著名的連環殺人狂魔最后招供的那樣,殺人到最后,往往變成了為了殺人而去殺人,在流血的過程中體驗那種冷血的快感。在他們眼里,殺人不再是一件復雜的事,無需負疚和承受良心和道德的譴責,變得駕輕就熟,只不過是一件純粹的技術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