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太陽(組詩)

葉坪

溫州女人街

紗帽河不是河是女人街

《紅樓夢》說女人是水做的

女人在這里

卻都成了游魚

擁擠著并快樂著

讓女人街成了一條河流

泥做的男人

在這里

變成了水

女人的尾巴，可以隨時

拍打他們

女人街上有一棵古老的榕樹

有位老爺子喜歡在樹下閑坐

欣賞沿街的風景

他說，女人如花

人老啦

老人都應該是花癡啊

女人街是城市的枝杈

女人，是

花

冬日里的太陽

冬日里的太陽，一下子

老去了許多

剛爬上山崗

就氣喘吁吁(就是爬

也要爬到那高高的山崗上去)把

笑容與余熱

灑在天地之間

他最知道，余熱的概念

第二個概念他也明白

那就是明年來春

又將脫胎換骨

端午拜謁屈子祠俯拾

點燃三支芙蓉王香煙替代三炷虔誠的清香

恭恭敬敬

供在屈子祠前

我的青煙，是江上的霧

祠前有湖，湖水蒼茫一片

這湖水，當然

直通汩羅江

讓我們永遠記住

公元前278年五月初五這個日子

我抄錄一對對楹聯，這是

幾代后人的心聲

突然，驚異地發現自己手中的筆

筆管里的墨水還很多，筆尖上

字跡卻頓然停止

小小的筆記本上，留下

一道道深深的劃痕

一豎一橫，一如

龍舟劃過汩羅江的波紋。我

在屈子祠廣場前的小攤上坐下來

咀嚼竹葉與粽子的清香

端午之祭的艾草在瘋長

天空突然下起雨來(我

在雨中坐著，任人

笑我是傻瓜蛋是活寶甚至是瘋子

就讓這雨水

模糊我寫下的詩行

模糊成心底的一片淚跡)我

說不出什么話來

這年代已經沒有屈子了

我的筆突然腸梗阻

許是合理的

與鷹合影

你站在我的手腕上

被擺弄成振翅欲飛的姿態

你能帶著我的心

去藍天翔舞嗎

白云藍天大森林與玉龍雪山

已成為你遙遠的夢

盡管它們就在眼前

而你站在我的手腕上

只為著一口冷飯抑或一塊肉

我沒有勇氣用金錢跟你的主人說

將你送回藍天

哪怕你走了，你的兄弟姐妹

甚至子女

也會有被鎖上鐵鏈的可能，站在

人的手腕上繼續故作姿態

人心，已經被鷹叼走了一塊

那個缺口，此刻

這只鷹

默默站著，終究垂下了眼簾

羞于與我對視

一個和尚一個尼姑

一個和尚和一個尼姑兩個

光頭(剃盡

煩惱絲)結伴

走在同一條路上

我偶而一瞥

哦，都還很年輕哩

各走自己要走的路

一切正常

我居然發現，路上

總有人拋出驚異的目光

眼睛搓起繩索

一路上

對他們五花大綁

欲予以示眾

其時，陽光燦然

走在陽光下的兩個出家人也粲粲然然

走進佛學研討的會場

可是目光的繩索

還是沒有松綁

作為記者，我寫下今天的報道稿

——西天是西天

東方是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