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蔥近作選(組詩)

郁蔥

早晨

這個時候就覺得自己十幾歲

這個時候一個字就是一個詞

一個詞就是一句話

一句話鋪滿一頁紙

那些好的文字都有呼吸

這個時候欲望都會是灰色的

只有單純才綠

沒有深奧的道理

大家都愛親人

愛別人

愛自己

早晨，那么干凈

不干凈對不起早晨

風、藍天、文學、音樂

都沒有深度

沒有深度

才適合我們這些簡單的人

空間和時間不扭曲

我們也不扭曲

這個世界其實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總是不會走路

一生需要看護

午后的豐滿

下午似乎昏暗，懵懵懂懂，

生活不夠簡單，瑣事太多，

且帶有很大的偶然性，

沒有什么美感，也沒有什么情感。

喜歡敏銳、感覺這些詞匯，

喜歡適度的激情，

許多幸福我不想體驗，

只是聽別人說，那是幸福。

要做事，要閱讀，要出行，

有時被一首歌感動得不得了。

那時唱著，就心跳，

甚至不再記得自己寫的那些文字。

時光流逝，有時讓人傷感，

有的時候想，

總有幾件事情可以回憶吧，

然而沒有。

回到個人表達吧，

我相信藝術魅力，

相信某一個下午，

會有趣和清爽。

非常精彩，非常誘惑，非常理性。

日常的轉換

一個個體，

繁衍、積累、感覺、深度體驗，

結合在一起，

秘密且柔軟，

具有超現實的意味。

不是女性就是男性，

飽含的隱秘如同緩慢而清晰地，

悄然開放的花朵。

那種飽滿和鼓脹某一天，

成為花朵中溢滿的汁液。

漂浮、沉溺、飛升，

許多種感覺其實是一種感覺，

我一直贊美一種行為藝術，

很粗糲，很摧殘，情趣盎然。

那種穿透力，簡單純粹。

五月風物

日光暖了，

五月清徐，

優雅、端莊。

裕華路的曲線漸顯，

古典、綿厚。

想起一些有關風物的詩句，

比我想寫的“風物”精彩——

陶潛《游斜川》序：

“天氣澄和，風物閑美。”

張升《離亭燕》：

“一帶江山如畫，風物向秋瀟灑。”

冰心《寄小讀者》：

“我素喜北方風物，

至此也不能不傾倒于江南之雅澹溫柔。”

梅堯臣《送俞尚寺丞知蘄春縣》：

“應見言風物，於今有貢她。”

我想：

其實風物、風雅、風騷、風塵，

不在塵世，

俱在風中。

再寫春天

這里的楊柳都發芽了

可人還依然憋悶著

不敢展開

不如楊柳啊

有時候

我會想一切都有盡頭

那花也許不開

但總還有開的

有開著的就有顏色

有顏色天地就爛漫

暖了，欲念一定來

生活那么簡單

其實珍貴的

是一些樸素的真理

比如自然而且從容的生活

比如平淡比如安寧

比如人們常說的一草一木

一開一謝

綠了還黃

沒有什么哲理和思想

在意不在意

它們都是一種存在

無光澤，也不深刻

不是水晶質地和銅色

所謂智慧所謂箴言

所謂聲名

其實對別人有用

于己無關

簡單，簡潔

總有意外不重復

自己給自己制造興奮

不渴望也不疏離

就是那種生活

膚淺明快

這是一種心境

我學著外面的花

自我欣賞

被人忽略

溫暖而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