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孟山
我和老伴都不懂什么是浪漫,不知道哪天是什么情人節,甚至我都不能說出老伴的生日是哪天。只知道她是1950年4月某日,具體是哪天,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記得婚后第一年,我曾準備給她過生日。她得知后,當即拒絕:“都是老人過生日,我過什么生日。我都不知道生日陽歷是哪天,光知道陰歷。”
我們結婚的30年就這樣在平平淡淡、吵吵鬧鬧、磕磕碰碰、快快樂樂、期期盼盼、恩恩愛愛中度過了。我們的婚后生活有酸甜苦辣,唯獨沒有浪漫。
結婚后任何節假日,我從來沒有給她買過禮物,年輕時候我暗示她,中年是提示,老年就直接拉上她去買,她就是不搭腔,說急了就說:“你連菜都不會買,能買什么禮物,錢都交給我了,喜歡什么我自己買。”一次我到蘇州出差,給她買了幾條絲綢圍巾。回家她一看,說:“天啊,一個色系的圍巾居然買了3條,花了五百多,在旅游景點買東西也不講價。罷、罷、罷,再也不敢讓你買禮物了。”
我們倆可以說性格一樣,都是把事業看得重的人。我由于常年不在家,回來后自然像客人一樣,什么家務活也不會做。一天她出門,囑咐我把洗好的窗簾掛起來。回家后她張大嘴巴,窗簾居然一反一正地掛在那兒,難道看不出來反正嗎?我說,窗簾是給家人還是給路人看的,我搞不明白,所以一反一正地掛上了,家人、路人都能看。她搖搖頭:“有你這樣的丈夫,這個家能讓你當嗎?”
繼續熬到我退二線,沒有繁忙的工作壓力了,也迎來了我們的冷戰期。我每天早晚各鍛煉一小時,回家就看書或從網上下載軍事和歷史的東西。她退休后女兒出嫁,我不和她講話,加上不會干活,她就不停地念叨。我就拿個板凳到圖書城看書,我們連架都吵不起來了。
她不理我的時候也有過。好在老伴是個直腸子,不記仇,不過一兩個小時就忘掉,又會自動搭話,絕不需要哄。對于老伴,我心懷感激,但從沒說過“我愛你”這類酸溜溜的話,更沒買過什么玫瑰送給她。你還別說,有一年情人節,我還真拿回家一支玫瑰花。當時我到超市買奶,買一盒奶送一支花,我不要促銷小姐非要我拿,讓我送給老伴。老男人拿花像什么樣子?我把花夾在大衣里面了,回到家花瓣都散了。有時,看到她忙碌的身影,我主動過去打打下手,不僅幫不上什么忙,還要挨兩句搶白,我只好叉著兩手說:“你挺累,我干點什么。”她嘆息:“有你一句關心的話也就足矣了。”
去年2月1 4日這天,我和老伴兒也去了超市。當然無心過什么情人節。我們都是年過花甲的人,這個節日對我們原本就沒什么新鮮感。之所以去超市,是買些必需品。到出口結賬的時候,別人成雙結對地買東西,大都是與情人節有關系的——像什么巧克力各類糖果,小玩偶啊。我給老伴兒挑的卻是牙周炎牙膏和她平日愛喝的果汁,老伴兒給我選的是襪子和褲頭兒。當收銀員看到我們選購的商品時,不禁笑出聲來:“叔,你的情人節禮物啊,真另類!”
你瞧瞧,這小伙子多會說話。他不說你不時尚,說你另類。其實這就是我們的婚姻生活,充滿愛的別樣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