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冬夜,溫暖我一生

呂銳先

上個世紀60年代中期，我大學畢業后分配到南方工作，調回故鄉時，我已經27歲了，用現在的話講“步入了剩女的行列”。當時父母沒少著急上火，托了不少人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他就是我日后的丈夫。

我和老伴的戀愛過程極其簡單，每周見一次面，有時逛商店，有時逛公園，偶爾看電影。其中千篇一律的一個細節是：每次約會結束，他都要把我送到家門口。

婚后老伴從來沒送過我什么禮物，也沒對我說過什么親熱話，也很少一起去逛街。我感覺和他在一起，沒有心靈碰撞，沒有默契，我倆就像住在同一間房子的室友。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對老伴一肚子意見，覺得他不懂感情，對我不夠關心，也不熱心，我在單位和同事聊天時很少提到他。

然而自從那個冬夜之后，我改變了對他的看法。

那年臘月，我到外地出差，回來火車晚點了，晚上十點半才到站，到家的末班車已經錯過了。

車站外面寒風呼呼地吹著，風沙甩在人臉上生疼。我該怎么辦呢?走回去吧，我從中午到現在整整10個小時沒吃東西了，身上沒有一點力氣，而且從車站到我家有一截不短的路程，走得再快也得兩小時，更何況現在是夜晚。打個電話回去讓家人來接，一想起他平時待我不冷不熱的樣子，心就涼了半截，萬一他不愿意，碰個釘子多沒趣。思來想去，我想干脆到候車室呆一晚上，明早再坐車回去吧。

正在這時，我看見不遠處有個騎自行車的人朝我而來，那人越走越近，看那人的身影和騎車的姿勢很像是老伴。來人越騎越近，果然是他。我的心一陣驚喜，天氣這樣冷，他一個人竟騎了幾十里的路來找我，我也沒告訴他我今天要回來，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待他一走近，我連珠炮一般把疑問拋給他。他憨憨地一笑：“這幾天我天天給你們的領導打電話，他說你今夜回來，我到公交站接你，沒等到你，我想肯定是火車晚點了，就騎著車急忙趕來了。”

看著他被寒風吹得渾身發抖，我感動得說不出話。當時，我突然想起了他的種種好處。家里有了什么好吃的，他總是給我留著；平時對我的種種任性，他總是忍讓；他回到家總是搶著干家務活，而我很少給他好臉看……淚水順著我的臉頰流下來。

我突然一陣沖動，一下子依到老伴懷里，多少感動、多少驚喜、多少內疚、多少激動，都包含在這無聲的擁抱中了。

從此我對老伴的態度變了。這一刻，我明白了他對我的感情，明白了他并不是不愛我，只是他性格內向，表達感情的方式更含蓄，而我看人過于膚淺，對他不夠了解。

現在每當人們夸我是模范妻子時，我就默默地想起那個滴水成冰的夜晚。那個冬夜，改變了我，溫暖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