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白
“病人來醫院是來找你救命的,不是來送死的;病人花錢看病是來買命的,不是來賣命的。盡自己的本分,對得起每個病人,就是醫生這個職業的神圣之處”。
——陳銀魁
朋友的妻子近年身體出了問題,最近又患上纖維肺——一種被西醫認定不可逆轉的可怕頑癥,家里的日子總是布滿愁云。可就在年前,朋友竟有些興高采烈地來找我,說帶著病妻四處求醫無果,可這回好了,遇到“神醫”了。
我說你別瞎迷信,這年頭說神醫和說騙子差不多,當心被忽悠。我這么一調侃,朋友不答應了,說你必須認識一下陳醫生——陳銀德,不認識他,你就不知道什么是救死扶傷,什么叫懸壺濟世。
師出多門競成大器
和陳醫生見面是在新年前。
陳銀魁醫生身量不高,國字臉,鶴發童顏,身著白大褂,看上去很有傳統中醫的范兒。
談話從“西醫治病,中醫治人”的立論開始,逐漸轉向陳醫生自己。他是山西陽城人,并無中醫的世家嫡傳。15歲時,他在陽城縣的一個鄉村醫院拜師學中醫,由此一連趕上了三個“最后”:新中國建立后中醫師徒制的最后一批簽約學徒;“文革”結束前最后一批工農兵學員;“文革”后考入的哪來哪去的最后一批大學生,就讀于晉東南醫專(現長治醫學院)。一路學下來,中醫西醫兩不放,照單全收。值得一提的是他在師徒制時期先后跟過4個老師,雖然師出多門,但卻是那批學徒中唯一在這個領域堅持下來的弟子,并在日后終成大器。
上世紀70年代初,陳銀魁就開始在鄉鎮里的醫院做預防保健,在缺醫少藥的鄉村,幾乎什么病例都遇見過。80年代后他仍在基層醫院就職,漸漸鍛練成內、外、兒、婦全拿得起來的“全科醫生”,學過的十八般武藝全得用上。1985年,陳銀魁擔任了芹池鎮醫院院長。他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在醫院中心位置掛上了“為人民服務”的條幅。當有人說這會不會有些過時,他回答得很干脆:“醫生的天職就是為人民服務,這在任何時候都不會過時。”
那時他在帶領醫院全力為基層群眾解除病痛的同時,還潛心搞科研,抓得最扎實的事情之一就是針對常見病老慢支的病歷采集,邊積累數據,邊分析研究。他堅持不懈地組織力量赴黑龍江、新疆、江西等地做病理采集,一深入下去就是3年。
在長期實踐和實驗數據量化統計分析的基礎上,陳銀魁帶領課題組設計摸索出了“體內埋藏微型磁環治療老慢支”技術(簡稱內埋外疏技術),在氣管炎的治療方面有了實質性突破。1988年,這一實驗項目由省衛生廳和科委主持,在山西太原作了技術鑒定,賀普仁等一行評審專家專程從北京來到太原。當年,內埋外疏技術就獲得了國家專利和省科技成果獎。
此后陳銀德的事業風生水起,很多人慕名而來,還引來了美國人、日本人。日本哮喘病專家喜登輝竹子內帶了個翻譯找到太原。那翻譯居然能說一口帶陽城口音的中國話,原來早年曾隨作為國際友人的父母在陽城住過,顯然有備而來。他們和陳銀魁談了一個晚上,中心意思就是要這項技術的論文資料,陳銀魁拒絕了一晚上的軟磨硬泡。他們走時扔下一句話:10年后日本哮喘病的中醫治療會超過你們的。
難道中國自己的傳統醫學精華要輸給外國人不成寧陳銀魁更感到了自己肩上的責任。90年代以后,陳銀魁已是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專家、省人大代表。但他一次次提出一不帶“長”,二不管錢,專心搞業務的愿望。1996年借著開會,陳銀魁當面向市委領導辭了職,選擇去縣紅十字會工作,他覺得那個平臺挺適合自己做事。他曾發起救助了100個孤兒,并通過設門診部接觸和救助了更多的病人。2008年5月汶川地震,陳銀魁剛辦完退休手續,但立刻請求縣委參加救援,組織籌款募捐。在魏丙瑞等煤老板的大力支持下,陳銀魁率隊帶著滿滿兩卡車的救災物資趕到綿陽縣小壩鎮。他在救死扶傷的戰場上,為自己醫生的職業生涯畫上一個圓滿的休止符。
打破禁區挑戰定論
從汶川回來,陳銀魁應友人之邀正在外地休養,可是沒得幾天清閑,他就接到天津一家醫院的慕名盛邀。經過一番考慮,他決定再次回歸醫院。
就是在天津這家醫院,他高度注意到纖維肺的問題。他發現患者中患纖維肺的病人特別多,凡10年以上的慢性呼吸道病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肺解質改變。在他接診的100個慢阻肺中,20%的人已出現纖維肺,并且其中70%的人不知情,一發現就是中期。患者多有干咳、進行性消瘦等癥狀。一位臨床患者從有癥狀到死亡只有短短一個月。還有人被誤診,錯過最佳治療時機。有一家人祖孫三代都患纖維肺,年齡最小的患兒才有5個月大,X光胸片看得他頭皮發緊,心情沉重。
如此集中的纖維肺病例刺痛了他。陳醫生分析,導致肺纖維化的因素很多,但多數是后天的原因。特別與近年的空氣污染、食品添加劑的濫用有關;與寵物的皮毛羽絨引起的呼吸道過敏性疾病有關;與如空調氟利昂泄露、硫酸中毒等化工原料有關;與放化療有關。而長期患類風濕、干燥綜合癥、硬皮癥等疾病也有可能致肺部組織纖維化。
肺纖維化存在不可逆轉性,這在西醫已是定論。但陳銀魁希望拿到課題立項,正面挑戰這個禁區。
沒有考慮自己的年齡和精力,陳銀魁又開始了新一輪奮戰。他在自己以往核心技術基礎上一步步提升,實驗發掘出磁藥疊加療法,內病外治,幫助飽受纖維肺折磨的患者找到了希望。這個希望,看得見,摸得著,更難得的是不反彈。
由于體制上的原因,天津這家醫院很難實現科研立項。陳銀魁決定移師北京,接受北京武警總隊醫院的力邀。這也就是2011年9月的事。短短數月,他的治療已經產生不小的反響,我朋友的妻子就幸運地成了他的病人。
在醫院辦公室,筆者看到一個病人的兩張X光片,是上海市肺科醫院轉來的一個病例。一張胸透片子肺部混混沌沌像毛玻璃,病人是在花了二十多萬元治療無果后,轉到他所在的這家部隊醫院的。后一張胸片是經陳醫生治療后拍的,肺部竟又有了紋理,重新清晰透亮起來。兩張片子,完全不像同一個人的。
難怪醫院里隨著陳銀魁的出現病人陡然增多了。
無德不醫以德為先
陳銀魁的治療方法不外乎針灸、服藥之類,一樣也沒出中醫的傳統方法,卻有完全不同的效果,這究竟為什么?
陳銀魁回答說,首先,要能綜合判斷病情病因,纖維化和肺心病的診斷就截然不同。其次是調整好病人的心理平衡。在治療上是大法不變,輔藥根據癥狀增減,在不變中變,綜合治療。“吃一道菜總不能先吃油,再吃鹽和菜吧寧綜合性治療也是這個道理”,他說。
如果非要“玩神秘”,那就要說陳醫生針灸的針法厲害,還有他自制藥膏這個秘密武器厲害,對抗霉菌、真菌百戰不殆。
陳銀魁說,其實中醫無論什么門派,原理一樣,治療方法也異曲同功。診治、診療效果的最終差異,有醫術、
水平方面的,其實更在于醫生本人的道德修養和責任心。這就說到了醫患糾紛的問題。
他說,現在的醫療事故、醫患糾紛,要分兩面說。確實有醫生的問題。做醫生的,首先要敢于承擔責任,要能掏出良心來對待病人。他必須明白,病人發病的時候,家屬其實不是主心骨,大夫才是病人的主心骨。醫生反應要快,手要快,不能懶。說到底,就是一個責任心的問題。如果醫生的責任不到位,就可能服務不到位,技術不到位,而這些病人并不了解。反過來病人家屬也一樣要明事理,心放平,敢于客觀地承擔責任,和醫生說寬心話,這樣醫生更放手地治病救人。只有這樣,才能有和諧的醫患關系,才能爭取到最理想的治療效果。
陳大夫說,“無德難成醫”這句老話一點都不虛。前幾天剛一上班,一對外地夫婦急火火地抱著小孩進來,孩子臉色發青,喘得厲害,十分虛弱,肚子脹得像一面鼓,前面看過幾家醫院沒能緩解病情。誰都知道收治這樣的危重病人有很大風險。但陳大夫說不能推走他。先針灸,然后用白蘿卜籽400克包在袋子里放到肚子上,點穴拔罐,這些辦法的效果西醫做不到。此外,敢用黑麩子助陽排毒,而這味藥用不好可致命。結果第二天再來時,孩子已經自己下地走,恢復正常了。
正說著,一個小伙子破門而入,陳大夫問:“你母親呢寧”“和我媳婦一起正上樓呢”,小伙子笑瞇瞇地說,老太太稍后也跟了進來,也笑瞇瞇的。陳大夫指著老太太說:這老太太重度纖維肺,在遼寧本溪治療吸了三個月氧,來時坐著輪椅,站不起來了,幾次下了病危通知書。夜間發病時我接過來,沒有放棄,用各種辦法緊急處理。穩定后我給病人家屬留下手機電話,病人什么時候有問題,我就什么時候到病房。
小伙子插話:“誰都不敢想我媽還能站起來,更不用說像現在這樣。”
“病人來醫院是來找你救命的,不是來送死的;病人花錢看病是來買命的,不是來賣命的。盡自己的本分,對得起每個病人,就是醫生這個職業的神圣之處。”陳大夫隨口說出這句頗有分量的話。他還說,對一個醫生來說,沒有什么能比讓病人起死回生更感欣慰的了。
他是白衣戰士,同時也是一位老年人了。他堅持的理由和動力很簡單,來自眾多被尚未攻克的病痛折磨的患者。
陳大夫平時很傳統,布衣蔬食的,穿不慣西裝。老伴其實是他真正的助手,是當年在縣里一起搞醫學研究的課題組的成員,發小,但婚前婚后在人面前都不怎么說話,一起上街也就是這幾年的事。一家幾代相處融融,都很講孝道。他說兒子對他這個父親和父親的父親都很孝順,孫子也一樣。前幾天還聽到孫子對兒子說,我們分分工:各人孝敬各人的爺爺吧。
事業的動力也來自這份親情傳遞的傳統道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