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如果你拍得不夠好　是因為你靠得不夠近

我曾經聽到一位風光攝影師的講座，他引用“如果你拍得不夠好，是因為你靠得不夠近”這句著名戰地攝影記者羅伯特·卡帕的名句來宣揚他的風光攝影理論。我想說，即使是戰地攝影領域，這也不是一句放之四海皆準的定律。卡帕是在宣揚一種戰地攝影精神，而我們非要認為他是在談攝影構圖，驢唇不對馬嘴的解讀，在中國攝影界還比比皆是。

羅伯特·卡帕（Robert Capa, 1913-1954）最廣為流傳的一句名言應理解為“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夠好，那是因為你離炮火不夠近。”卡帕是20世紀最偉大的攝影師之一，他出生于匈牙利布達佩斯，19歲前往柏林學習攝影。卡帕第一次公開發表的照片就震驚了世界。

戰爭、暴力、痛苦和死亡，是羅伯特·卡帕攝影的永恒主題。在他短暫的41年歲月中，先后在歐洲、亞洲、中東拍攝過五場著名的戰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為他辦展時稱他“見證了20世紀最重要的時刻”，大英百科全書說他是“當代戰地攝影的定義者”；剛剛去世的美國著名的女攝影師伊芙·阿諾直接稱呼他是“20世紀最偉大的攝影師”。1947年他與布列松、戴維·西摩共同創設的“馬格蘭（瑪格南）”攝影會社，是有史以來最具影響力的攝影組織。1966年，美國成立了“關心人的攝影基金會”，以紀念卡帕。

“如果你拍得不夠好，是因為你靠得不夠近”幾乎成了攝影的金科玉律，但很多人借用這句話時，忘了卡帕講這句話的時代與環境。

卡帕是一位戰地攝影師，戰場上要靠近被攝對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是拿生命換影像，靠近拍攝對象才能展現戰爭中人的情感與生存細節，影像才能震撼人心。所以在卡帕所處的時代，你只有靠得夠近，才能拍得夠好。

當然，卡帕當年使用的攝影器材與今天有很大差距，卡帕早期使用的相機，限于當時的技術，只有標準鏡頭，就是到了后期，也只有35mm的鏡頭，這樣的鏡頭，就是靠得再近（當年最近也只能靠到0.7m），也不會產生大的變形。

所以卡帕這句話從上世紀90年代末起，就一直在被一些攝影師誤讀。特別是一些新聞記者，16-35mm鏡頭是必備裝備，受卡帕這句話的影響，他們常常用16mm端頂著腦門拍人物，更有甚者，一些有條件的攝影師用14mm甚至12mm的鏡頭拍人，他們很為擁有這樣的鏡頭自豪，因為這是卡帕時代沒有的，或者普通攝影人沒有的。結果產生了一批“大頭娃 娃”，或手臂、腿奇長的人，我們也常常認為這樣才有視覺沖擊力。

我是不贊成用“視覺沖擊力”來評價圖片的，今天許多人拍照“用力過猛”，都與這句話有關，現在的相機鏡頭可以在幾厘米內結像，當我們將鏡頭貼著人臉拍攝時，我們缺乏對人的最起碼的尊重，使圖片呈現出荒謬的視覺感。我認為應該用“視覺感染力”來評判一張照片的優劣，讓人感動的照片未必是視覺夸張的照片，但感人的照片自然會沖擊我們的心靈。

“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夠好，那是因為你離炮火不夠近”曾經是指引一代攝影人沖向戰場，或者深入生活的至理名言，今天仍然是攝影人的座右銘，只是我們在解讀的過程中要掌握好分寸，不夸大，不矯情，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拍出有視覺感染力的照片。

宋剛明

影像學教授，享受長江學者待遇。中國攝影家協會藝委會委員，湖北省攝影家協會副主席，U型影像傳感器發明人，聯合國教科文“人類貢獻獎”一等獎，中國攝影金像獎獲得者。 出版有畫冊《戒毒女》，理論專著《影觴》上、下集。

《諾曼底登陸》 羅伯特·卡帕 攝

這是卡帕最著名的照片完全失焦，根本談不上技術，但這是一個什么環境？攝影人一定要明白：不要一味地追求曝光、構圖和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