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咱拼兒子

葉哲

吵吵嚷嚷、大吃大喝的農歷新年過后，照例迎來吵吵嚷嚷、大悲大喜的求職季。為方便找工作，表妹屈尊暫住寒舍。清晨收拾精致，帶著一沓簡歷昂揚出門；傍晚拖著殘妝，如散兵游勇般歸來。

當然，表妹也有更宏大的志愿——考公務員！地球人都知道，在100元錢等于300根香菜的今日，曾經吃香的私企早已被打入冷宮——同樣慘淡的起步，至少公務員還有壯年后的光明可期待。

前日，表妹查詢公務員招聘信息時忽然拍案而起，怒道：“太不要臉了！點名要二胡四級，身高還一米六二到一米六五之間！這是招會計嗎？這是招女子十二樂坊！不就是給領導女兒量身定做的嘛，蒙誰啊。這是公開招聘嗎？這是做秀！”

陣陣咆哮嚇得我把杯中水灑了又灑。還是年輕好啊，累了一天中氣依然頗足。我連忙重新添了水，討好地送上：“別氣別氣，我看啊，既然做秀，說明他們還是懼怕群眾言論的。人家冷水江市不是說了嘛，給子女安排工作是領導福利。人家連秀都不屑得做。”

表妹接過水一飲而盡。“世襲就世襲唄，裝什么科舉制！我要能選爹，再世為人也做個權二代，要不就是富二代！”

嘿，真是想吃葡萄還罵葡萄酸，不過這些二代們也難免招人恨。仇富心理自遠古走來，從“欺實馬”開始，貼上了新的時代標簽。

昨日好友聚會，我把表妹的事無情地共享了。朋友們一個個路見不平，欲助無刀，只有“長安名記”阿媛淡定如常。

果然有好事者質問：“沒感覺？不悲憤？沒受過二代們的氣吧！”

阿媛微微一笑，作滄桑狀：“七年前，我到電視臺找實習單位，挨家挨戶地敲門，跟‘和珅獻寶似的遞上簡歷。但‘乾隆爺們連看都沒看一眼，只賜‘圣諭一句：‘我們不收外人。其中一個女‘乾隆甚是疑惑：‘保安怎么會放你進來？”

阿媛越笑轉冷，中間哼了一聲，回歸淡定：“幸好當時沒在電視臺實習，老記者忙著伺候二代們，哪有工夫教新人。”

“你就不羨慕嫉妒恨？”好事者問。

“年少無知時嘛，還是有一點的，不過幸好有高人勸解。”

“高人？哪位？”

不過偷偷吃了塊蘋果，抬頭就發現眾人視線集中于我一身。轉臉一看，原來是阿媛的手指正對著我。莫非我就是她所說的高人？

眾望甚厚，我不得不說上兩句：“還記得《投名狀》里那個龐青云嗎？不惜拋兄弟的頭顱，灑對手的熱血，空擺一桌酒席玩寂寞，最后以為該有回報了，沒想到老佛爺為平民憤、表清白，翻掌就把他給斃了。權貴們的世界太復雜，他們活得比我們還累。二代們就更可憐了，其實他們也沒想當壞人——有才誰炫富？心靈不空虛誰沒事出去開車撞人？”

“照你的意思，還應該同情二代們？”

“照我們的意思，拼爹沒意思，要拼咱拼兒子。”不愧是“名記”，吃顆爆米花的工夫，阿媛就把我們的精神境界提高了一個檔次。

是，爹媽沒法給我備下好工作好房子好車子，可我有手有腳，有腦子有膽量，總不見得靠自己就賺不來吧？再說了，人賺來賺去，不就為了“幸福”二字嗎？我敢說我有，你敢嗎？

好吧，你也可以說我阿Q得沒譜，那我只好抄襲一下“名記”阿媛的“名人名言”：我不跟你拼爹，那算什么本事？有種自己養一個物質精神雙豐收的“三代”來，咱拼兒子嘛！

（朱永利摘自《當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