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請活“慢”一點

易可君

慢活是一種生活方式，首先要求社會各成員對物質、資源及環境的索取、消費占有的欲望要有所節制。

現時的中國，是一個追求快節奏、快活的社會，只不過我們是用加快發展這樣的概念包裝了“快活”這種赤裸裸的東西。兩位數增長的GDP、工業化城市化的加速度、行色匆匆的路人、流水線上加班的工人、風馳電掣的高鐵、一個星期蓋了十三層樓的遠大、世界上最快的計算機、快餐互聯網加閃婚……這一切說明中國是世界上少有的快活社會。而且“慢活”這樣一種發展理念及生活方式還沒有進入我們的視野，更談不上進入頂層設計理念，成為國家戰略。

2010年，我在新西蘭生活了大半年，真正體驗到了新西蘭的慢活。從經濟學可持續發展的角度上看，新西蘭的慢活這種模式有很多理念值得我們借鑒。

新西蘭經濟多年來都是低速成長，沒有高鐵，其南島甚至連標準的高速公路都沒一條，基督城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地圖現在還可用。基督城市政當局想要把一條市道由雙向四車道拓展為六車道，但要挖掉路中間的兩排綠化大樹。這個議案從提出到現在過去了近五年，由于市民的抗議而仍然只是議案。這就是慢活的新西蘭社會的真實寫照。但正是這種慢活，使得新西蘭成為上帝賜給人類最后一方凈土，人、資源及環境和諧一體。

我體驗的新西蘭慢活是具體而鮮活的。新西蘭關于釣魚的規章制度非常詳細，如沒有達到規定尺寸的小魚要放生，釣到母龍蝦要放生，一人一次只能使用一根釣蟹線等。但讓我困惑不解的是這些規章制度在幾乎沒有執法的情況下都能很好地執行，全憑公民自覺自律。一次，我和幾位基督城市民到礁盤上去抓青口，捉鮑魚。我下到礁盤一看，讓我震驚不已，礁盤上的青口密密麻麻，時不時還能捉到鮑魚。面對這么多的青口，本地釣友也僅僅只是抓兩三斤就收場了，而我則等到他們收場回家后，揀拾了整整一塑料箱，足有四十斤，一家人吃了一個星期也沒吃完，死了只有丟垃圾桶。這就是慢活與快活兩種不同活法人對待生態資源的態度以及由態度決定的不同行為。

慢活還在他們的生產經營理念體現得非常鮮明。兒子住在一個新區，房地產開發商請了兩個建筑公司在小區內施工建房，我和老伴對當地建筑工人的勞動過程作了一個觀察。他們一天工作時間七小時，奉行快樂勞動理念，一邊工作一邊聽音樂；上下兩個半天的中途有雷打不動的半個小時的休息，休息時吃公司提供的免費點心、喝咖啡，說些笑話聊聊天；時間一到下班走人。

由此可見，慢活是一種生活方式，首先要求社會各成員對物質、資源及環境的索取、消費占有的欲望要有所節制。什么是可持續發展？按新西蘭人的理解就是在滿足自已一代物質消費的同時，也要給子孫后代留口飯吃。前兩年，金融危機對新西蘭經濟的沖擊也是蠻大的，有個議員搞了一個提案，要求開禁國家地質公園內的幾個大型煤礦、鐵礦及近海石油的開采，但這樣的議案在慢活的新西蘭社會是沒有任何民意基礎的，受到朝野一致反對而擱淺。想想我們快活的中國，哪里發現了大礦，恨不得立馬開發出來。湖南的稀有金屬及稀土，以前出口到日本，不都是當蘿卜白菜賣嗎！直到近兩年我們才有了國家戰略儲備的概念，要像新西蘭那樣把資源礦山保護起來，留給子孫后代去開發，那還需要一個痛苦轉型的過程。當代社會發展的目的是什么？新西蘭慢活社會告訴我們：不是我們過去所追求的一大堆冷冰冰快速增長的數字，不是有多少高樓大廈的城市化，而是清新的空氣、干凈的自來水、野生動物與人和諧共處、不砸子孫后代的飯碗、安全的食品、快樂地工作、慢且健康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