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女婿的中國年

許蘭武

2012年1月8日，在北京北三環的順馨園小區內，32歲的詹姆斯把剛剛購買的新家具搬到房間內，這才松了一口氣。這套房是他半月前租下來的，也是他租賃的第二套房子。

京城租房過大年

詹姆斯租房不為自己，而是給他從山東來的岳父岳母居住。3年前，他和祖籍山東的北京姑娘陳潔結為連理，一對跨國戀人真正走進了結婚殿堂。這不，老婆陳潔剛剛懷孕兩個月，需要家人照顧，陳潔父母不得不從孔孟故里（山東濟寧地區）來到陌生的北京。

春節將至，陳潔父母第一次離開家到外地過年。為了女兒，更為了讓女兒平平安安地度過孕期，退休后的兩位老人將度過在北京的第一個春節。

詹姆斯來自美國，對于在不同城市間的遷徙生活習以為常。這次把岳父岳母接來，詹姆斯認為讓老人換換生活環境應該不錯。

結婚3年以來，詹姆斯每次都陪陳潔回山東過年。過春節的時候，詹姆斯和陳潔一家人一起吃飯，也很少說關于春節的話題，因為他對春節并不了解。吃過飯后，詹姆斯通常來到電腦前，開始上網。對于春節期間詹姆斯的表現，陳潔的父親說：“他就像參加一個普通的活動一樣。更讓他不理解的是，大年初一，我家的晚輩來跪地磕頭，他說這樣多么沒有尊嚴。”

“當初談戀愛時，父母都非常反對。為這事，老爹的手機都摔壞了幾個。在老爹看來，找個洋女婿，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我愛得死去活來，最后為了我，父母勉強答應，并開始了對詹姆斯的長期考察。”

陳潔有自己的想法，且事業心很強，在北京獨自打拼六七年，最后選擇了策展人職業，組織國際婚紗的國內加工事宜，在北京擁有了自己的事業天地。現在為了要孩子，她把主要精力用來臥床靜養，等肚子里的孩子長到四個月后，還要繼續忙事業。她深知這個家來之不易。

為什么中文這么難

詹姆斯也在努力，在一家大型外語培訓機構做高級教師，收入相當可觀。詹姆斯是一個土生土長的美國人，高個子、高鼻梁、深眼窩、頭發稀少，說話的時候手勢動作多于語言。不知道是擔心對方聽不懂，還是表現美國人說話的自由方式，他會不時地穿插幾個搞怪動作，把幽默表現得淋漓盡致，十足一個“老外”的樣子。

對于過春節，詹姆斯卻一頭霧水。陳潔父親記起了2011年春節的一幕。朋友送來了一幅對聯（由“門邊”“門心”“門摘”三部分組成），當時詹姆斯正積極地幫忙做家務，對貼對聯也不例外，可結果他把原本該貼在大門上的“門心”貼在了兩邊，把原本貼在大門兩邊的“門邊”貼在了門中間，弄得全家哭笑不得。漢字和中華文化對詹姆斯來說，真的太難了。

即便如此，詹姆斯對中國文化始終沒有放棄，興趣反而更濃了。他堅持學中文，但是往往練了一會兒“媽、麻、馬、罵”以后，就有點泄氣。中文對西方人來說有點難不假，但更要命的是西方人學中文還有嚴重的心理障礙。在他們的語匯中，往往用“Chinese”（中文）這個詞泛指不可理喻之事、或看著新鮮但又沒有多少實用價值的東西。

除了苦練中文，詹姆斯現在仍然堅持在聽BBC（英國廣播公司），背誦《I had a dream》（馬丁·路德金《我有一個夢想》），當作鞏固英文的捷徑。“為什么中文這么難？”成了詹姆斯最常說的話，甚至成了口頭禪。每當和中國人聊天時，他總是很認真的樣子，似乎在揣摩著每一個字，盡管大部分意思他都聽不懂。陳潔家人有說有笑的時候，他總是聳聳肩、搖搖頭，然后做上一個搞怪的表情，最后還不忘記他的那句“為什么中文這么難？”

春節洋節都要過

2011年12月，為迎接圣誕節，陳潔細心地給詹姆斯準備了圣誕樹和其他禮物，盡量讓他更幸福地過好這一西方最重要的節日。

“過春節，還是更愿意在國內。雖然外國人的圣誕節也很熱鬧，但對于中國人來說，骨子里更愿意選擇和父母一起過年。”陳潔說。

“雖然我退休七八年了，有時間到女兒這兒來，但六十多年來，這還是第一次在外面過春節。要不是女兒這個時候懷孕，我還是不會離開家的。”陳潔父親一邊看著女兒一邊說。

“來之前還真有些擔心，因為在我的印象當中，‘老外似乎對 ‘孝順一詞理解不深，媒體上常報道外國人不如中國人孝順，孩子大了就遠走高飛，父母老了卻孤零零地自己住，但他做得不錯。你看這墻上的漆都是他親自挑選并粉刷的，最關鍵的是對女兒好，我就放心了。”

陳潔父母這次從山東帶了幾柱香還有紙錢，“到除夕和大年初一的時候，我也可以點香燒紙錢，以此來緬懷我的先人，這是我過年中必不可少的。”陳潔對父母的這種行為一貫保持沉默，但也不反對。詹姆斯在過去幾年里卻對岳父岳母燒香這件事頗為好奇，并問陳潔，為啥老人總是對著同一個方向燒香呢？

陳潔說，“因為父母的父母埋葬在十多公里外的那方土地。”

新春寄語

陳潔：

龍年里生個健康可愛的龍寶寶是我新年最大心愿，相信孩子會令父母和詹姆斯有更大的喜悅。

陳潔父親：

在未來的日子里，不求孩子們能掙多少錢，只求全家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