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月光(外三章)

李清荷

春天的月光里有一朵接一朵的寂寥。

當安靜來臨的時候，紅紅綠綠的酒水和煙草，看穿了我的心事。

連春天里的風聲，都是安安靜靜的。

在月光里，我愿做軟軟的小櫻桃，貼在你的紅唇上。或者，就化作一杯薄薄的酒水、一支淡淡的香煙，愛上安靜的時光。

夜晚最安靜的時候，你就是半彎新月。遠遠地，看漫天的繁星，時明時暗。

我端詳和揣測，想透視月光的內心——她不是一只孤獨的白狐，她是占據我的生活后被遺棄的一段飛行。我喜歡上了蜜蜂翅羽的神秘。

我掏出了內疚的金子，在月光下抒發輕盈的情懷。打開一扇愉悅的門，我看見有許多驚喜降落在月光下。

在春天的月光里，漂亮的焰火一朵朵落下來，好像你我在竊竊私語，像無限的詩意。

夢境重生

沒有人打擾我，還有許多人露宿在河灘。

那些樓房，都是空的。遠處，燈光孤單。

藥的味道苦中有甜，牙齒在疼。

有人來了，又走了。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了，父親從成都坐車回來，我還沒有來得及見面，他就急著離去。

天快亮時，我做一個夢，看到一些荒誕的事情：有幾個認識的人，和一些長長的胡子。還有幾個孩子，說見到了鬼，然后我們就一起見到了兩個鬼魂。

高高的草房子，爆炸了!許多山，坍塌了!

許多的石頭滾落下來，更多的鬼魂一起走過來，朝著我笑，呲牙咧嘴。

我有一半身子，被埋在厚厚的塵土下面。而我是多么清醒，卻想不出辦法把自己弄出來。

睜開眼睛，頭腦里殘余一片震撼和迷茫。

路人匆匆而過，疑影匆匆而過。

皺紋重生，披散的頭發里，我看見一張沉醉的臉，她微閉著眼睛，享受的樣子。

燈光明亮，藥味四處飄散，誰也捂不住你我的嘴唇。

塵埃里

在春天里我屏息斂氣，四處張望。暗香陣陣襲來，月色微醺，響聲薄脆如銀。

似乎還有新鮮空氣，還有花鳥蟲魚；似乎還有失眠的星光，還有萬縷的牽連。

渺遠而空曠的是春天的企圖，澄澈而清淺的是草莓的舞蹈和奔跑。

迷失良久，觸摸的竟是舍棄和破碎。

這些盛滿毒汁的暗器，用燈盞裝飾窗子，用身體播種溫度。

桃花是春天的，波紋是春天的，箭簇也是春天的。雨水整裝待發，抵住了春天的鳴叫。

一個人最終會喜歡上泥土，用鳶尾花的簪子，劃出瞬間的閃電。

塵埃里生活的人，掌握著風的方向，等待著荒蕪里生長荒蕪。

塵埃里死亡的人，面對著朝花夕拾，遠望著逝水流年，早生華發。

老去的村子

村子是空的了。可青瓦還是青的，黃土還是黃的，空氣還是干冷干冷的。

荒草枯了，又綠了，又枯了。收割它的鐮刀已經老了。村里頭老爺爺的胡子就像這些荒草，索然而蒼白。

似乎還有目光閃爍，在無人的角落里一瞥一瞥的，好像在躲著什么。

偶然路過的人，在夜里一遍又一遍地數那些昏黃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