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組詩)

藍莓

父親

我看不見你

但我知道你就坐在那里

你的指甲上，那個黑的發烏的淤塊

天空漸漸暗下來

月華初上

我看見世界的某一處

搖曳著荒誕

枇杷熟了

枇杷熟了，在枝頭

黃澄澄的，滾動著

甜蜜的影子

一群鳥兒喋喋不休

什么樣的鳥

能在空中徘徊不去?

笑意向下低垂

在生活的低處

又一粒種子

開始裂變，豁口里

夢囈無聲

那時，我坐在樹下

一些暗自浮動的思想

越來越淡

仿佛枇杷的香味

已經沁入骨頭

在黑暗中，閃著幽暗的光芒

我不敢隨便張望

我害怕，你會鄙視我，然后

隨口罵出——

“你這個該死的，沒有教養的家伙!”

我有一種東西，需要贖罪

我的身體已然墜落，擦傷

但我還在卑鄙

庸俗地小心移動步伐

我需要跪在你種的——緩慢

又悲傷的野菊花下

向你細訴衷腸

有一種散發著灰燼，漫長的痛苦

橫亙在我們中央

我怎樣才能，用力擲出一個

金蘋果，發出雷鳴的聲響

表妹

煙霧彌漫的七月下午

這個場景似是你的安排：

溪流柔和地流淌

淹死過去

也淹死將來

“藍茜表妹，過來”

不要再點燃那根香煙

不要再騎馬跨過那些荒涼的山丘

到我這里來

我這里——

更美好，更可愛，更親切

秋葉落盡

還沒有到秋葉落盡的時候

我已經開始和你說冬天的故事

“你看

貓頭鷹就要打瞌睡了

他最后的喊聲里

已經有了凄涼

西北風將山谷也吹得搖晃

暗林子，白牧場

老黃牛也開始流下眼淚

你看，你看……”

火車從黑暗里開來

你拿出手中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