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起(組詩)

李云

升起

從門庭若市，到寂寂無人

你都要學會傾聽

傾聽神的密語，命運的提醒

你要愛上天空

也愛上大海，愛那些淺淺淡淡的藍

而不把自己

投進事物的陰影

當你永遠指向陽光的一面

你就會看見

另一個自己，她正帶著強大的磁場

從身體里升起

她神采飛揚，歷經種種

而波瀾不驚

天賦之光

我想，我曾經接受過你的照耀

不死的光進入體內

在寬恕中把我送達某種美好

一個圣潔的懷抱

是的，因為你

我會再一次選擇出生

在力與美中，我會緊緊抓住你的光焰

疾馳——

疾馳而去——

哦，到處都是光的孩子

世界的嬰兒

而紅色旋風，千萬朵火燒云

卻在我們記憶深處

埋下陰影

此刻，一群燃燒的蝴蝶正把我

推向紅色峰巔——

那里，你正如煙花炸裂

極樂和狂想

盛開在絕塵之地

水上縱隊

傍晚時分，小區的孩子們在滑著

滑板，什么游龍型

蝴蝶型、蝙蝠型

孩子們的滑板五花八門

什么上坡、沖刺

孩子們搖搖晃晃，卻又始終

保持了平衡。

孩子們滑過來了

七歲、八歲、十歲、十二歲

各個年齡段的孩子們

一起滑，像一個水上縱隊

我的孩子也在其間

看著這些親愛的小水手們

我高興地合不攏嘴，儼然，我是一位英雄的母親

站在岸上，歡迎兒子凱旋歸來

走鋼絲

用最精湛的技藝

心疼著你的心疼，無名鳥

我走在鋼絲上

聽你鳴叫

你不時地

用神仙的歌喉

眺望身體外

那些浮光掠影

我只用一根鋼絲

在你背上

滑來滑去

苦難就是才華

親愛的，在愛上你之前

我必須愛上

這根鋼絲

這個冬天

風信子開花是美的

紫色的風

母鹿一樣的眼睛

會走動的風信子，當你俯下身子

貼近睡夢中的我

我知道，你還是甜的

大雪紛飛的早晨，我在風信子的花香中醒來

看見一縷紫色的風

正裊裊地飛散

哦，這風

這風，會把一個人內心的甜

吹出很遠很遠

這個冬天，是風信子把我變成了

一個幸福的小婦人

這個冬天，我躲進房間里

安靜地讀尼采，在離尼采最近的地方

我安靜地

養著風信子

異類

你偶爾是鷹，飛在高空

有時是魚

把自己藏在水里

這會兒，你一襲白衣

低低地貼著水面飛

你是我們的異類

流水得過且過，而你擅長

在生活里逆水行舟

這波光閃閃的旅途

拐彎處，一叢石榴花斜插過來

剪切著你的影子，我的影子

它們相互纏繞

80米，或者100米

我看見你從時間的深處

浮現開來

哦，微笑，羞澀，這波光閃閃的旅途

我愛你嗎

愛過你嗎

我已不記得多年前那些撕咬

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紅酒早已打翻在地

酒杯空了

可是風啊，風依舊吹著我們的石榴花

風把云吹向夜空

吹向藍色的陷阱

仙女泉

推開憑空降臨的險境，你選擇

從蘆葦的心中出生

這樣的出生依然驚天地

一株出水芙蓉

一枝出浴的仙荷

如同石破天驚

仿佛天定，在人世你必須

孤單、清涼

用雪脂的身子

養育月亮全部的光

你必須沉默

在一部經書之后

拒絕說出三世靜修的因果和宗教

不說愛與拯救

你只能回到暗夜里

歌吟、舞蹈和閃爍，暗涌著

時光的泉水——

你只能生出

一圈一圈漣漪的皮，蓋住輪回里

那些錯亂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