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環境治理的現實困境與路徑選擇

[摘要]隨著環境的惡化與環境問題的全球化，全球環境治理成為國際社會關注的焦點。就全球環境治理的構成要素而言，當前全球環境治理在環境治理主體、環境議題以及環境治理方式等方面存在的矛盾或問題，嚴重制約了全球環境治理效果的實現。加強環境治理各主體之間的合作，科學全面地認識全球環境問題，實現不同治理方式的合作，是提高全球環境治理效果的有效路徑。

[關鍵詞]全球環境治理；國際政治；環境政治；生態文明

[中圖分類號]D5；X3[文獻標識碼]A[中圖分類號]1674-6848（2012）04-0079-08

[作者簡介]劉穎（1977—），女，博士，山東單縣人，山東師范大學政治與國際關系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國際政治與環境政治研究。（山東濟南250014）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新世紀以來的西方新社會運動研究”（12YJCGJW008）的階段性成果。

隨著環境的惡化與環境問題的全球化，全球環境治理成為國際社會關注的焦點。自1972年斯德哥爾摩聯合國人類環境大會以來，國際社會中關于環境議題的國際會議召開的頻率與規模呈現遞增趨勢，各國領導人非常注重環境在外交領域中的地位與作用，制定了一大批與環境相關的具有一定約束力的國際環境法律文件或原則，國家間、地區以及全球性的環境治理機構也得以建立。經過幾十年的治理實踐，全球環境治理也取得了很大的進步。但是，我們也必須承認，目前全球環境治理虛的成分比較多，實的成分比較少，大量的國際會議和國際條約的訂立并未有效遏制全球環境惡化的趨勢，①無論是從全球環境治理的主體還是從環境政策與協議的實施等方面來看，還存在一些限制全球環境治理有效性的因素。本文擬從全球環境治理構成要素的角度，分析全球環境治理所面臨的現實困境，并探尋全球環境治理走出困境的具體路徑。

一、全球環境治理及其構成要素

（一）全球環境治理的含義

隨著環境的惡化與環境問題的全球化，國際社會對氣候變化、環境惡化等問題關注度的上升，全球環境治理逐漸成為國際政治理論領域中一個重要的研究課題。全球環境治理是全球治理理論在環境領域中的拓展與應用，由于學術界對全球治理的定義理解不一，導致對全球環境治理概念的界定也存在分歧。學者王宏斌把全球環境治理理解為：“通過具有約束力的國際規則解決全球性環境問題，從而維持人類社會的生存與可持續發展”，并認為全球環境治理的理論內涵包括規則、價值、對象、主體以及效果五個方面。①而學者藺雪春根據聯合國《里約環境與發展宣言》、《21世紀議程》和聯合國環境規劃署文件，把全球環境治理理解為：“主要是國際社會通過建立新的公平的全球伙伴關系，經由條約、協議、組織所形成的復雜網絡來解決全球環境問題，以促進人類社會的可持續發展?！雹诮Y合學者們的觀點，筆者認為全球環境治理指的應是國際社會中包括主權國家、國際組織和公司企業等在內的各種行為體，為應對生態環境問題的挑戰，通過談判、協調與妥協等方式來進行合作，制定與環境相關的條約、協議、規則來規范、約束甚至是制裁國際社會中的環境破壞行為，以求獲得穩定的國際環境秩序，維持人類社會的生存與可持續發展的進程。

（二）全球環境治理的構成要素

全球環境治理不僅是一個動態的進程，同時也是一個復雜的結構。它包含了四個必不可少的要素，筆者將這四個構成要素概括為“四個w”。

1.“who”，即“誰治理”的問題。

很顯然，“誰治理”的問題指的是“全球環境治理的主體”。就目前而言，參與全球環境治理的主體是多元的。一是國家。國家是全球環境治理最重要的行為體，在全球環境治理中處于核心地位。這種核心地位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首先，國家環境主權原則是全球環境治理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則；其次，主權國家在全球環境治理機制的創建、運行以及效用方面都發揮著主導作用；最后，主權國家在國際環境法的制定和實施過程中起著決定作用。③二是政府間國際組織。全球層次上的這類組織主要包括聯合國大會、聯合國經社理事會、聯合國環境規劃署、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委員會以及聯合國發展署等；專門機構包括聯合國糧農組織、世界衛生組織、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氣象組織等；此外還有世界銀行、世界貿易組織以及地區或次地區層次上的政府間國際組織，還包括地區金融機構，而自1972年以來各國紛紛建立環境部/局/署等專門機構，也是其治理功能的重要體現。三是公民社會的各主要群組，包括非政府組織、私有部門、媒體、科學界等，也是全球環境治理的重要參與者。④因此，從理論上講，就全球環境治理的主體而言，全球環境治理結構應該是由國家中心環境治理和非國家中心環境治理共同構成的，是一個由不同層次的行為體、力量和運動構成的復雜結構。

2.“what”，即“治理什么”的問題

“治理什么”意指全球環境治理的議題或對象，具體而言就是全球性的環境問題，主要包括全球氣候變化、臭氧層耗損與破壞、水資源危機、森林銳減與破壞、生物多樣性銳減、土地荒漠化等。這些環境問題具有以下特征①：（1）密切關聯性。由于地球是一個相互聯系的生態體系，因此各種環境問題在起因與影響方面具有相互關聯性，這就意味著一個誘發因素可能也會因為連鎖反應而引發多個后果。（2）綜合性與復雜性。環境問題與其他社會以及經濟問題交叉重疊，最終形成復雜的綜合性問題，特別是全球性環境問題超越了許多傳統范疇，與國家主權、外交、經貿、安全等問題交織在一起。（3）空間上的不平衡性。全球性環境問題的產生原因與造成后果在空間上分離，導致全球范圍內環境問題的收益與成本分配不均。例如，全球氣候變化主要源于發達國家溫室氣體的歷史排放，然而其破壞性的后果卻主要由不發達的南方國家來承擔。（4）時間上的不平衡性。人類改變包括政策在內的行為與其環境產生影響之間存在一個滯后期。換句話說，未來的環境變化已經受到過去或現在行動的影響，而現在所采取環境政策的效果并不會立即表現出來，環境問題的產生原因及其造成后果之間具有跨時間的特點，這意味著當代人的“資源環境消費”有可能損害子孫后代的福祉。（5）環境過程的不可逆性。由于科學技術的進步，人類具有大規模干預環境的能力，使環境經過長期演化形成的物理、化學、生物過程發生了變化，而其中有些過程是不可逆轉的。（6）不確定性。由于人們對環境系統的科學認識能力、相關數據資料獲取等方面存在局限性，目前的環境變化及其影響評估方法和結果還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

3.“how”，即“如何治理”的問題

“如何治理”是全球環境治理各主體在全球環境治理中所采取的方式問題。由于全球環境治理主體呈現多元化的特點，因此，各主體所采取的治理方式也不盡相同。

就國家而言，盡管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都非常重視環境問題，但在參與全球環境治理的方式上，二者的表現不盡相同。就發展中國家而言，以中國為例，參與全球環境治理的方式主要有：參加國際國際環發會議或論壇，出席有關國際公約的締約方大會；簽署、批準或加入國際環發條約、協議或修正案，主要包括大氣、危險物質、海洋環境資源、生物資源、海岸線公約五大類；參與國際環境項目的合作（包括單邊、多邊與區域間），合作的方法有資金援助、技術支持、人才開發、知識培訓等；主辦大規模的高等級的國際環發會議論壇，其中包括政府間的國際環境論壇，也有民間的國際環境論壇；國內非政府組織積極參與國際環發會議或論壇等。②發達國家雖然也以上述幾種方式參與全球環境治理，但是在具體運作或實際操作層面，往往實行雙重標準，口惠而實不至。

政府間國際組織在全球環境治理過程中利用其在專業、信息、技術優勢與超國家的特點，主要通過以下方式參與全球環境治理：（1）為全球環境治理提供豐富的信息；（2）在全球環境治理中為各國間的相互交流提供一個良好的活動場所，并協調各方意見，努力達成和履行全球環境治理的行為規范和準則；（3）對世界各國的環境政策績效進行全方位的評價、比較和排序，從而使這些國家的環境政策的績效狀況一目了然。

非政府組織由于其具有“非官方”、“非政府”以及“跨國界”的特性，與政府間國際組織相比，更注重底層的需求和呼聲。目前非政府組織參與全球環境治理的方式和作用主要有：（1）通過本組織的專業研究提出相關的信息和政策建議，影響國際環境議程；（2）通過發動消費者抵制運動和法律訴訟等手段，促使有關政府和組織改變其環境政策；（3）在有關國際會議前起草和提交國家環境協議的草擬文本；（4）通過游說或直接加入政府代表團，影響國際環境保護機制的談判進程；（5）監督或幫助國際環境協議的實施。①

4.“what effect”，即“什么效果”的問題

全球環境治理的效果或有效性是全球環境治理的基本構成要素之一，主要是指人們對全球環境治理預期的功能在多大程度上得到了發揮，預期的目標又在多大程度上得到了實現。對此，有學者指出，全球環境治理體制在收集與評估環境信息方面的得分還是很高的，在提供全球環境政策論壇、建構合作框架和發揮協調的功能方面的有效性得分是“中”，在促進多邊環境協議的遵守和履行方面的有效性得分是“中”，在環境治理資金的籌集和分配方面的得分則是比較低的；在調解和仲裁環境沖突的功能方面基本上是失效的。②因此，從總體上看，全球環境治理的有效性得分是中等偏低的。

不難看出，全球環境治理的四個構成要素并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聯系的。不同的環境治理主體在面對環境議題時所采取的治理方式是有差異的，即使是處于同一層面的環境治理主體（如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均是主權國家），在整個全球環境治理過程所扮演的角色與發揮的作用也是不同。因此，從總體上而言，構成要素中前三個“w”的自身特點及其相互關系將最終影響第四個“w”——全球環境治理效果。也就是說，一旦全球環境治理主體、全球環境治理議題、全球環境治理方式這三個要素存在問題或出現變化，都會對全球環境治理效果帶來消極影響甚至是阻礙全球環境治理預期目標的實現。

二、矛盾與問題：全球環境治理的現實困境

正如前文所言，我們不否認全球環境治理經過十幾年的實踐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步，但是我們也必須承認目前全球環境治理確實存在一些矛盾與問題。

（一）全球環境治理主體間的矛盾

全球環境治理主體的多元化特點使筆者聯想到一句俗語：“人多力量大?！比糇屑毞治?，這句俗語并不完全正確。由于“人多”，勢必會出現分歧、沖突、斗爭，甚至是相互扯皮、互推責任的現象，結果往往會導致相反的力量。當然，如果“人多”是建立在團結合作的基礎上，預期的效果或目標必然能夠實現。就全球環境治理主體而言，多元化的特點要求參與全球環境治理的各主體必須加強團結與合作，如此才能實現全球環境治理的預期目標。但是，現實的情況是：“各主權國家、全球公民社會和國際組織各有自己極不相同的利益和價值，很難在一些重大的全球性問題上達成共識，這一現狀對全球治理的效益造成了內在的制約?！雹圻@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就主權國家而言，它在全球環境治理中雖然仍是最基本的最重要的治理主體，是決定全球環境治理成效的重要力量，但是在具體的治理實踐中仍然面臨許多困境。一是主權國家作為國家行為體日益受到非國家行為的挑戰，在全球環境治理中有式微的趨勢。二戰以后，國際關系行為體呈現多元化特點，許多政府間國際組織、非政府組織積極參與國際事務，涉入的領域十分廣泛并發揮著越來越大的作用，對國家行為體構成了直接的挑戰。在全球環境問題上，政府間國際組織在全球環境治理的國際層面上發揮著全局性的作用，國際環境非政府組織在環境問題上對各國（尤其是發達國家）的巨大壓力不斷凸現其在國際社會的影響和作用，這些非國家行為主體在全球環境治理過程中作用的發揮將對主權國家行使主權的意志和能力構成一定的影響和牽制。對此，拉赫斯（M. Lachs）認為：“今天，各種國際組織正在實施對所有成員國和整個人類都至關重要的目標與價值。它們己經深深地融入到成員國的有序運作之中，以致這些成員國想要恢復行動自由而放棄國際合作成為幾乎不可能的事了?！雹俣歉髦鳈鄧以谌颦h境治理中面臨合作與協調的困境。一方面，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由于在經濟發展的目標和方式上存在利益和理念上的分歧與矛盾，雙方在環境問題上不僅存在著權力與財富的爭奪，而且存在著信任的差距，因而合作的前景困難重重。事實上，自1972年人類環境會議以來，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在全球環境治理的資金、責任與成本分擔的依據等問題上就一直存在嚴重的分歧，“這些問題實際上已成為每一次國際環境與可持續發展談判的中心議題”。②另一方面，發達國家內部以及發展水平不一的發展中國家之間，由于各自的利益訴求不同，也會出現環境政策協調的困境。如美國和歐盟雖然在經濟發展程度、政治價值觀等方面基本一致，但雙方也進行著激烈的權力爭奪。歐盟始終積極倡導溫室氣體減排，并大打“氣候牌”，試圖以領先的環保技術展開與美國的競爭，并借此提升國際影響力。在發展中國家內部，一些沿海小島國家是全球氣候變化的最大受害國，其減排的呼聲最強烈，而新興工業化國家往往把工業化、經濟增長作為當前的首要目標。③

就政府間國際組織而言，它是最重要的全球治理主體，有著特殊的優勢。由于政府間國際組織的成員就是各國政府，作為政府合作的產物，各“政府代言人”一方面需要就環境政策、協議的制定達成共識，另一方面又要代表主權國家政府的價值追求。因此，在全球環境治理過程中，政府間國際組織必然會面臨“獨立性”與“位置的定位”這兩個困境。首先，政府間國際組織在全球環境治理中如何擺脫受大國控制的局面，存在“獨立性”問題。當今世界，任何一項全球性的活動都少不了大國的直接或者間接的參與與控制，政府間國際組織大多是在大國支持或許可的條件下建立和開展活動的。在全球環境治理過程中，政府間國際組織在制定和執行其環境治理計劃時，需要大國為其提供便利。大國可以利用政府間國際組織在環境治理中的需求對其進行控制，利用國際組織為該國利益服務而忽視甚至剝奪小國的合法環境權益，使其喪失“獨立性”。④其次，政府間國際組織在全球環境治理過程中可能存在“缺位”與“越位”的問題?！叭蔽弧笔侵刚g國際組織在全球環境問題治理中管得過少，沒有管到應該管的事情；“越位”是指政府間國際組織在全球環境問題治理中管得過多，管了不應該管的事情。在全球環境治理中，政府間國際組織也像一國政府在國內的環境治理一樣，一方面很容易出現針對某一環境污染問題重視不夠、不能及時阻止環境污染擴大化的現象；另一方面則表現為對某一環境污染問題過度重視，在環境治理的過程中，除提供信息、組織協調和績效評估等作用外，過多地干預當事國的環境治理，從而導致干涉他國內政的越位現象，不利于環境治理。①

就非政府組織而言，作為全球環境治理中迅速成長的一股新興力量，我們在充分認識其在全球環境治理中的作用與地位的同時，也不能忽視其帶來的一些問題。如某些勢力強大的環境非政府組織代表西方大國或某些特定社會階層的利益，片面強調環境保護，忽視經濟發展和發展中國家的要求，對發展中國家的社會利益和國家主權構成威脅，從而增強了西方的總體優勢，加劇了南北利益的不均衡，加深和激化了南北矛盾。②因此，在全球環境治理過程中，主權國家仍然是制約非政府組織發揮更大作用的巨大障礙。

從全球環境治理各主體在全球環境治理中所存在的問題不難看出，主權國家、政府間國際組織、國際非政府組織之間存在利益的博弈，三者在環境政策的合作與協調方面存在諸多困境，在很大程度上阻礙了全球環境治理效果的實現。

（二）全球環境議題特征所產生的問題

就全球環境議題而言，其自身所具有的諸多特點必然會對全球環境治理的有效性帶來很多困難，具體體現為：全球環境問題的相互關聯性意味著不同的環境問題必須同時治理，孤立地對一個環境問題作出反應可能會加劇另一個環境問題的惡化③；環境問題的綜合性與復雜性意味著解決環境問題不僅涉及科技知識，而且涉及生態學、經濟學、政治學、社會學等諸多領域的知識，需要多維的、綜合的和跨部門的思維和方法；全球環境問題在時空上呈現的不平衡性為全球環境問題解決方案的設計與實施提出了巨大挑戰；全球環境問題的不確定性又為一些國家在環境問題上的不作為提供了很好的借口，正如波拉克（Henry N. Pollack）在其《不確定的科學與不確定的世界》中所說，社會不能或不愿處理全球環境問題的借口就是“沒有足夠的科學確定性對全球問題采取措施”。④

（三）全球環境治理方式存在的局限性

主權國家、政府間國際組織以及非政府組織均以自己的方式參與全球環境治理，三者在推動全球環境治理進程的同時，也凸顯出其治理方式存在的問題或局限性。

就主權國家而言，在對公共利益和相互認同的共同目標這一前提下，其參與全球環境治理的方式主要體現為合作與協商的特點，但也帶有明顯的利益驅動性與官僚體制色彩。首先，由于主權國家以實現其自身國家利益為首要目標，所以利益沖突往往導致有關環境議題的談判過程漫長而艱難，甚至無果而終。其次，主權國家間的合作往往由官方出面進行，一些官僚體制的弊端也隨之帶入合作的進程，如效率低下、相互推諉責任、腐敗難以杜絕等，這些問題是制約以主權國家為中心的全球環境治理有效性的關鍵因素。

就政府間國際組織而言，其對全球環境治理的參與活動往往會受到資源、管理以及執行等方面的種種限制。一是資源問題。政府間國際組織的主要資金收入來源于主權國家，而且沒有強制性權力，這就使其在對主權國家進行協調、管理與制約時存在資源危機。要使成員國滿意，又要制約成員國，政府間國際組織常常處于“進退兩難”的境地。二是管理問題。機構龐雜、制度混亂等問題造成政府間國際組織治理效率下降，影響了成員國對政府間國際組織的信賴。三是執行問題。大量的決議、宣言等文件在具體執行時困難重重，一方面是沒有強制力，另一方面,主要成員國的利益被觸及時經常會強烈反對，甚至不惜退出政府間國際組織。①所以，在很大程度上，政府間國際組織的在全球環境治理中參與活動難以擺脫大國政治、強權政治的陰影，其作用的發揮往往受到實力政治的強烈沖擊。

就國際非政府組織而言，其對全球環境治理參與活動往往會面臨權威性不足與資金短缺的雙重困境。一方面非政府組織與聯合國的關系問題有待進一步解決，其權限的合法性受到質疑；另一方面，雖然非政府組織的數量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急劇增多，其參與全球環境治理的頻率和范圍也急劇擴大，但總體上，非政府組織的規模相對較小，其中絕大多數掌握的資源較之最弱小的國家還要貧乏。因此，非政府組織要使其在全球環境治理中的活動得到更有效的實施，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三、走出困境：全球環境治理的路徑選擇

面對全球環境治理構成要素中存在的問題，要實現全球環境治理的有效性，必須做到以下幾點。

（一）加強全球環境治理多元主體之間的協調與合作，建立各主體之間的伙伴關系

全球環境治理是由多元主體共同參與的，各主體在全球環境治理方面都有優勢。但同時我們也要看到，在全球環境治理中，雖然各主體發揮的作用不是同等的，但是各主體之間并無尊卑之分，因此，各環境治理主體理應在處理全球環境問題的過程中建立信任的關系，相互合作。在全球治理過程中，各治理主體的合作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國家之間的合作。這是全球環境治理中主流的合作方式，甚至占有支配性地位，也是諸多合作方式中最為有效的合作方式。全球環境治理領域關乎全球人類的利益和命運，是國家間合作的有效區域，其中不僅包括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合作，而且也包括發達國家之間以及發展中國家內部的合作。二是國家主體與非國家主體之間的合作，主要有國家與國際政府間組織的合作、國家與非政府組織的合作?！岸鄶祰艺技荷羁痰卣J識到：唯有進行合作，塑造政府與非政府間的現代伙伴關系，才能得到雙方甚至多方非零和的較為理想的治理博弈結果?！雹谌欠菄抑黧w之間的合作，包括政府間國際組織與非政府組織的合作。全球環境治理的非國家主體在資金、支持者和影響力等方面都存在競爭與沖突，為提高全球環境治理的有效性，非國家主體之間也需要進行合作。總之，在全球環境治理中，各種治理主體只有通過對話與協商、交流信息，才能減少分歧，從而實現在共享資源的基礎上增進合意，達成各方都可以接受的政策方案。因此，各環境治理主體之間合作伙伴關系的確立必將增強全球環境治理的效果。

（二）科學、全面地認識與理解全球環境問題，以全球可持續發展的原則為指導

對于全球環境問題的發生以及它所帶來的危害，不同類型的國家有不同的認識，使全球環境問題明顯帶有認識上的差異性與片面性。以歐美為代表的發達國家認為，全球環境問題的發生是由于發展中國家在發展該國經濟的過程中導致的區域性工業污染和全球生態環境的破壞問題，因此發展中國家應對全球環境問題負主要責任。而發展中國家認為，發達國家過去的殖民主義以及當前的“環境殖民主義”掠奪破壞了當地環境，因此西方發達國家應對全球環境問題負主要責任。在雙方的博弈中，由于發達國家掌握了資金、技術的優勢，控制了世界市場以及世界的“話語霸權”，發達國家不斷對發展中國家的環境問題干預并引起發展中國家的反抗，導致雙方在全球環境問題的認識上很難達成一致意見。

然而，由全球環境問題引發的環境安全問題是不以國家疆界為界的，它具有跨國性的特點，這主要表現在以下兩方面：一是全球環境問題影響的跨國性。全球環境問題無論從時間還是空間的角度上看，它帶來的影響都具有跨越國界性。如氣候變暖、酸雨等全球環境問題涉及全人類的安全，它們所帶來的影響，不是災害發生國家一國可以人為地控制的。二是全球環境問題解決的跨國性。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和地區可以解決外界和自己引發的全球性環境問題。即使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在解決全球環境問題時也要尋求他國的合作與幫助。鑒于此，各環境治理主體應在科學、全面地理解全球環境問題的基礎上，以全球可持續發展的原則作為行為指導。該原則一方面強調人類在追求生存和發展權利時，必須始終保持與自然的和諧與互利關系，對于自然資源的耗竭速率，應考慮資源的臨界性；另一方面強調當代人在創造和追求今世發展與消費時，應該承認并努力做到使自己的機會與后代人的機會平等。這一原則是人類面對環境問題這一影響到生死存亡的問題所采取的科學原則，對于協調全人類處理環境問題的行為、擺脫環境問題危機的漩渦以及提高全球環境治理的效果，意義十分重大。

（三）靈活利用不同的參與方式，實現全球環境治理的正式途徑與非正式途徑的優勢互補

各治理主體在參與全球治理的過程中，由于自身特點及其在國際體系中的不同地位，體現出不同的治理方式。在全球環境治理中，主權國家由于擁有資源、地位等方面的優勢，多以召開環境會議、制定環境協議或政策等正式的途徑參與全球環境治理，但利益驅動性與官僚體制的色彩較濃；政府間組織因其在資源、管理、權威性等方面的不足，對主權國家的依賴性比較大，極容易受少數發達國家控制，因此多以向成員國提供信息、提供活動場所以及評價世界各國的環境績效等半正式的途徑參與全球環境治理；同主權國家與政府間國際組織相比，非政府組織信息靈通，對問題反應迅速，由于其不謀求執政，其組織機制、機構相對而言又比較靈活，因此它們的工作也比較有活力，往往在政府組織不能、不愿意、不便于發揮作用的領域工作，參與全球治理的方式多采用非正式的途徑，如游行、臥軌、絕食和暴力對抗等激進方式，或者是以“非暴力運動”的環境抗議引起主權國家政府或相關人士對環境問題的關注。由此可見，各主體參與全球環境治理的方式都有優勢與不足之處，只有“利用不同參與方式獲得比較優勢為所有各方帶來收益”，①才能提高全球環境治理的有效性。

四、簡短的結論

全球環境治理是一個多元的網絡系統工程，作為系統內部的每一要素，無論是環境治理主體、環境議題還是環境治理方式，它們在全球環境治理過程中存在問題或出現變化都會影響全球環境治理有效性的實現。其中，全球環境治理主體是全球環境治理系統工程中最為關鍵的一個構成要素，環境議題的認識以及環境治理方式的選擇都與環境治理主體緊密相關。因此，全球環境治理能否真正走出困境，維持人類社會生存與可持續發展，關鍵還在于全球環境治理各主體的全球環境價值觀以及全球環境責任意識的真正形成與落實，而這還有更長的一段路要走。

①何忠義：《全球環境治理機制與國際秩序》，《國際論壇》2002年第3期。

①王宏斌、陳一兵：《論全球環境治理及其歷史局限性——國際政治的視角》，《世界經濟與政治論壇》2005年第2期。

②藺雪春：《全球環境治理機制與中國的參與》，《國際論壇》2006年第2期。

③孫鳳蕾：《試論主權國家在全球環境治理中的地位》，《唯實》2009年第8-9期。

④薄燕：《全球環境治理的有效性》，《外交評論》2006年第6期。

①莊貴陽等：《全球環境與氣候治理》，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10頁。

②藺雪春：《全球環境治理機制與中國的參與》。

①劉穎：《多元中心體系下的全球環境治理》，《理論月刊》2008年第10期。

②薄燕：《全球環境治理的有效性》。

③俞可平：《全球治理引論》，《馬克思主義與現實》2002年第1期。

①M. lachs, “Legal Framework of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Emory International Law Review , no.6，1992, p.335.

②張海濱：《環境與國際關系：全球環境問題的性思考》，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1頁。

③盧靜：《透析全球環境治理的困境》，《教學與研究》2010年第8期。

④劉穎：《多元中心體系下的全球環境治理》。

①李斐、祝耀偵：《全球環境問題與國際組織的治理》，《文教資料》2007年第1期。

②王前軍：《國際環境合作問題分析》，北京：中國環境科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09-110頁。

③徐再榮：《全球環境問題與國際回應》，北京：中國環境科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2頁。

④莊貴陽等：《全球環境與氣候治理》，第10頁。

①呂曉莉：《全球治理：模式比較與現實選擇》，《現代國際關系》2005年第3期。

②王華：《治理中的伙伴關系：政府與非政府組織間的合作》，《云南社會科學》2003年第3期。

①（美）戴維·布朗、桑杰夫·凱哈格拉姆、馬克·摩爾、彼得·弗魯姆金：《全球化、非政府組織和多部門關系》，《馬克思主義與現實》2002年第3期。

責任編輯：胡穎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