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巫婆”的溫度

王琳

我討厭我的奶奶，甚至有些恨她。我常把她比作白雪公主的后媽，只不過她不像皇后那般美麗。她長得很丑，滿臉橫肉，嘴角上有一顆又大又黑且向外凸出的痣，還大腹便便，頭發也不柔順飄逸，而是又直又硬像松針那樣插滿整個頭皮。她一點也不和藹可親，朝我笑的時候，我只看見她那一臉肥肉和那顆痣，看得我背脊都有些發涼。

本來我是可以離開“老巫婆”，隨爸爸媽媽去遠方的城市生活的，可因為只能在當地上小學，我不得不跟著她。她本著“嚴師出高徒”的理念，抱著“望女成鳳”的心態，整天逼著我學習。我便以學習為由，把自己反鎖在書房里，盡量不與她見面，不和她說話，除了吃飯時。在飯桌上我只能與她面對面。我每天都在書房里泡到三更半夜，她也從不來催我睡覺，只顧自己在那張床上呼呼大睡。據媽媽回憶，那張床在她嫁過來之前就在那兒了。掐指一算，這張床已經進入遲暮之年，但每天還要被這百多斤“老巫婆”壓著，它肯定心里不好受。要不然它干嗎在老巫婆翻身的時候“咯吱咯吱”叫個不停呢？那天做完所有功課，我合上書本關了燈，走到床邊——我必須和她一起睡，因為家里沒有第二張床。我翻過一座“山”（老巫婆那么巨大的身體上還蓋著厚厚的被子，那高度可想而知），睡到靠墻的位子。屋里一直很冷，我凍得不行，特別是那雙腳已失去知覺。我只想趕快鉆進被窩里享受溫暖。我剛躺下，“老巫婆”翻了個身，床又發出“咯吱咯吱”的抗議聲，我的心咯噔一下：“老巫婆”被我吵醒了，完了，肯定又要數落我了！誰知她轉個身抱住我的雙腳問：“腳怎么這么冷啊？為什么不早點睡？”說完抱得更緊了。

我冰冷的腳冰冷的心被她身體的溫度關心的話語一點點融化。我一動也不動，靜靜體會，生怕漏掉這份溫暖，這份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