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恩人

朱平兆

男孩笑嘻嘻地向老板請假，理由是老家的人來了。男孩前一天沒有說過老家來人，早上一上班突然請假，老板對男孩很不放心，懷疑地望男孩，是去會網友吧?老板叮嚀說，千萬把錢袋捂緊了，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別讓人給騙了。

男孩來到大賣場，站在遠處瞅了良久，確認就是這個大賣場。

男孩從大賣場門口出發，沿著人行道向前走。走到一個路口，向右拐了進去。男孩走了十來分鐘，感覺不是這條路。男孩想起來，從大賣場過來的時候，似乎要穿過路口的。

男孩回頭往回走，回到大賣場過來的路口，繼續沿著大街向前走。前面又到了一個路口，男孩站在路口猶豫了。是第幾個路口拐彎呢?男孩模糊了，畢竟是夢中記憶。男孩回憶了一會，還是想不起從大賣場走過來，總共穿過了幾個路口。男孩想，反正有的是時間，拐進去看一看再說。

男孩在第二條路上走了十幾分鐘，感覺也不是這條路，又回頭往外走。走到大賣場所在的大道上，繼續沿著人行道向前走。男孩決定每一個路口都拐進去看看。男孩對拐進以后的景物還是有些記憶的，街上會有一家煙酒店，一家拉面店，行走在人行道上會遇到修車攤。再走進去就是一個小區的大門，保安站在門崗里。

男孩一個路口一個路口地拐著。拐進第六個路口后，發現了一家煙酒店，走了一會遇上了修車攤，繞過修車攤后發現了一家拉面店。男孩的心怦怦地跳著，繼續向前走，真看見一個小區的大門，并且有保安站在門崗里。男孩非常激動，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走過小區門口的時候，男孩發現遠處走來的一對老夫妻，男孩站住了，那對老夫妻從男孩的身邊過去了。

男孩站在那兒等。那條路上行走的人不多，過了一會，走來牽寵物狗的女人。男孩想到一個問題，等到的牽孩子大姐是不是恩人呢?在夢中，恩人不是等來的。男孩是走到小區門口意外地碰上恩人。已經過去四年了，恩人的容貌在男孩的記憶已經不很清晰。男孩怕認錯人，轉身向大賣場方向走。男孩在夢中遇到恩人的時間是白天，男孩決定重新從大賣場出發，在第六個路口拐，到這個小區的門口，一遍遍地走，一直走到遇見恩人，就像夢中的情形。

男孩第二次走到這個小區門口的時候，對面匆匆走來的是拎著盒飯的小伙子。男孩覺得肚子餓，發現已經是中午了。男孩走進拉面店，吃了碗拉面，繼續走。

從大賣場開始，到第六條路口拐彎，走到小區門口，一個來回要一個小時了。男孩第三次走到小區門口，對面走來是個挑水果賣的女人。男孩又開始第四遍行走，男孩的腿像灌注了沙子，沉重得抬不起來。媽的，這么不頂用。男孩罵自己的腿。

男孩買了瓶水喝，堅持著走第五遍。男孩一路敲打著雙腿，提醒腿不能睡著。但依然沒有遇上恩人。

男孩的腳已經不聽使呼。天還沒有黑，說不定下一次就遇上了，我不能放棄。男孩想著，但腿實在邁不動步了。男孩弓起背，用雙手拉著褲腿幫助雙腿向前行。

男孩終于望見了那個小區，發現牽孩子的大姐正走近小區大門，男孩眼中放出美麗光芒。男孩離開小區還有一些距離，突然有了充足的力氣。恩人，你慢點走。男孩離弦的箭一般沖過去。

恩人，我總算找到你了。男孩一把抓住準備走進小區的恩人手臂說。

牽孩子大姐驚愕地望著男孩。你，你要干什么?牽孩子大姐顯然被嚇著了，說話都結巴了。

你是我的恩人，四年了我一直在想你。男孩望著恩人急切地說。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牽孩子大姐驚慌地掙扎著，想掙脫被男孩抓著的手臂。

四年前，也是在這附近，一個窮困潦倒的男孩躺在墻角，是你給了他兩個肉包一袋豆漿，外加一百元錢，讓他回家去。他沒有回家，找到汽車美容店的工作。那個男孩就是我。現在我會汽車打臘、貼膜，會所有汽車美容的技術。掙錢了，我要回報你。男孩喋喋地訴說著。

牽孩子大姐依然被驚恐籠罩著，她催孩子快躲到保安地方去。她根本沒有聽男孩的訴說。你認錯人了，你快放開，再不放開，我要喊人了。

我不會認錯人，昨晚夢中就是在這兒遇見你的。我們現在就去吃飯，喊上你的家里人。男孩依然緊緊地抓著那位大姐，生怕恩人逃跑。

救命啊!救命啊!那位大姐感覺到男孩拖著的生硬之力，驚恐地喊叫起來。

小區的兩個保安跑出來，抓住了男孩。男孩不得已松開了抓恩人的手，那位大姐嫌惡地斜了眼男孩，驚慌失措地逃進小區。

保安守著大門不讓男孩進。

男孩驚詫地望著小區里的樓，在大門口跪下來。恩人啊恩人，我只能這樣謝你了。男孩虔誠地磕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