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少女毀容案”報道的框架分析

郭靜 嚴洋

【摘要】2012年2月，網上一則關于花季少女拒絕求愛遭男同學毀容的帖子進入了人們的視野，這一事件在短短三天內迅速升溫，并成為媒體、公眾關注的焦點。本文以合肥本地報紙和在全國有影響力的報紙為主要研究對象，同時兼顧論壇、微博等其他媒體，試探析事件發生一周內輿情的變化、不同媒介的信息傳播框架特點及給當下媒體帶來的啟示。

【關鍵詞】少女毀容案藥家鑫案報道框架

2012年2月24日，一篇題為《安徽“官二代”子女橫行霸道，戀愛不成將少女毀容》并附毀容前后圖片的帖子出現在合肥一家論壇上，隨后被各大門戶網站轉載。接下來的幾天，多家報紙和網站密切關注合肥少女毀容事件，此事在媒體和公眾的密切關注下迅速升溫，并于27日達到輿論的高點。筆者根據合肥本地幾家媒體和一些在全國影響較大媒體在一周內的報道變化，以及一些重要論壇和微博上網民的評論為研究對象，試就此事件的輿情進行分析。

一、“少女毀容案”發生一周內輿情的變化

1、事件在網上披露初期，網民關注度迅速提升

2011年9月17日，受害人周某被男同學陶某用打火機油燒成重傷，5個多月后的2月24日上午，周某的家人在合肥一家論壇發帖，揭露花季少女拒絕戀愛被“官二代”毀容的事件。“花季少女”、“官二代”、“毀容”等字眼以及少女被毀容前后照片的強烈對比，深深刺激了網民的神經。對少女的同情，對“官二代”的譴責和謾罵，在網上形成了強烈的聲討之聲，并開始影響傳統媒體。25日，合肥本地媒體《市場星報》刊發《這“愛慕”怎能如此喪心病狂？》一文，同時其他媒體也相繼報道了此事件，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少女毀容案”。

2、多方聲音得到表達，輿論達到沸點

25日凌晨4點被訴人陶某的父親在微博上公開道歉，稱自己教子無方，甘愿接受懲罰。緊接著陶父于25日深夜又在合肥一家論壇發表千字道歉書，敘說了陶某和周巖的戀愛關系、周巖家人索要天價賠償，以及自己對周某的救治情況。同時，周某和陶某的合照開始在各大網站瘋傳，事情的真相開始變得撲朔迷離。此時，“少女毀容案”在各大論壇的點擊率排到了第一位，輿論達到了沸點。

3、媒體對整個事件進行梳理和反思

隨著更多細節的披露和警方及時做出相應的回應之后，整個事件似乎基本上明朗起來，媒體關注的焦點也從追尋毀容事件的因果關系轉移到對受害人的救治上。《新安晚報》于29日用四個版刊登對“少女毀容案”的再調查，重新梳理了整個事件的起因和經過，隨著事實的公開，人們逐漸回歸理性，開始呼吁先救孩子，不要亂貼標簽。可以看出，公眾的情緒從高溫逐漸降到常溫。

二、“少女毀容案”與“藥家鑫案”報道框架的異同

框架理論是由社會學家戈夫曼在其著作《框架分析》中提出的，在傳播內容研究領域，框架分析被發展成為一種研究新聞文本的方法。框架是新聞報道的“中心思想，為新聞事件賦予意義”，媒體框架以前后一致的方式來對新聞事件做出選擇、強調和排除，使得對事件的某些理解在文本里更加突出，并且成為受眾感知到的社會真實。①在“少女毀容事件”上，不同的媒介在報道和傳播信息時，有著各自不同的框架。

1、事件初期相同的“標簽式”報道和傳播框架

“少女毀容事件”在短短幾天內就引起全國范圍內的廣泛關注，由于施害者父母都具有一定行政職務和施害者本人的殘暴，很快這件事就被貼上了“官二代”行兇的標簽。用戶名為“儺送”的微博網友評論道，這些“官二代”惹的禍，都是“官一代”種下的因，陶某有如此嚴重的人格缺陷，對法律如此無知無畏，他的父母難道就沒有意識到，這樣的孩子遲早要出大事嗎？

標簽式傳播框架不唯獨表現在網絡上，紙媒的傳播框架同樣貼有“官二代”標簽。2月27日，《齊魯晚報》在《少女毀容案牽動社會信任的神經》的評論文章中指出：“為了所謂的‘程序正義，坐視一個弱小家庭無助地掙扎，這顯然有悖公理，更難以撫平公眾對司法公正的追問。他們自然要關注‘官二代的父母們，有沒有利用手中的資源阻礙正常的司法程序。”

無獨有偶，“少女毀容案”和一年前的“藥家鑫案”有幾分相似。在藥家鑫殺人后，死者張妙的代理人張顯在沒有實際調查的基礎上迅速在其微博給藥家鑫貼出“軍二代”、“富二代”標簽，發出藥家會進行背后有黑幕的枉法操作的言論。《中國青年報》也發表《中國和藥家鑫只能活一個》的評論。加上個別媒體系列跟風報道的推波助瀾，網民在看到這種言論之后，大呼“藥家鑫不死，天理難容”、“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2、后期不同的媒體報道框架

相對于藥家鑫案，媒體對“少女毀容案”的報道要客觀、理性得多。以合肥本地有影響力報紙《新安晚報》為例，在事件被關注前兩天，《新安晚報》新聞標題以陳述的語氣為主，分別是“花季少女被男同學燒傷”、“教子無方，甘愿接受懲罰”，在稍顯混亂的事件中以稍具平靜的態度向公眾傳播消息。在接下來幾天的報道中，隨著事件的進展和消息的不斷披露，《新安晚報》提出了“‘求助貼‘為何5個月后發出”質疑，反思 “是誰點燃了我們？”，并作出深度解析“我們該做些什么？”從此可以看出，《新安晚報》并沒有僅僅是報道事實真相，同時對真相背后的原因進行探索，對整個事件的報道進行梳理。

《南方都市報》在27號發表“少女毀容案救人要緊”的評論。不管“少女毀容案”是“官二代”行兇還是一起與當事人身份無關的普通刑事案件，我們首先要做的是暫時放棄分歧甚至分裂，停止謾罵和仇恨，當務之急是對受害者進行物質救濟和精神撫慰。②同一天，《新京報》也發表《“少女拒愛遭毀容”悲劇本不該發生》的評論，它從另一角度提出我們的教育制度應該有相應的預防機制和干預機制，學校、心理咨詢機構、青少年保護機構、公安部門都應該有效介入。③《東方早報》的評論員呼吁“莫讓少女毀容案重走藥家鑫的‘彎路。”我們在面對被貼上“官二代”標簽的事件上，要保持冷靜的理想態度，看清事實的真相，讓真相得到澄清，罪惡得到懲罰，還給公眾一個理想的輿論環境。④

與“藥家鑫案”相比，“少女毀容案”的媒體報道框架發生了很大變化，漸趨于理性和客觀的報道是一個讓人欣慰的事實。

三、“少女毀容案”系列報道給媒體帶來的啟示

1、報道框架呈現多元化

在“少女毀容案”中，媒介對事件的報道并非都是在貼標簽，而是呈現了多元的報道框架。

從我們接觸到的關于事件的信息可以看出，男方貼出女孩和別人的合照，旨在暗示女孩的不檢點；女方在帖子中聲稱施害者是求愛不成才毀容，二人沒有談戀愛，受害方、兇手家屬都是當事方，各自表述都有一定傾向，某種程度上都試圖利用輿論，爭奪話語權。作為理性的公民、負責任的媒體，應有自己的判斷。

2、客觀、中立、理性的專業主義報道方式

在“少女毀容案”的系列報道中，傳統媒體理性對待整個事件。以《新安晚報》為例，在輿論迅速升溫的前兩天能夠耐心的報道事實真相，沒有妄加評論，而在事件基本明朗之時才開始對事件進行梳理和評論，體現了新聞媒體堅持專業主義精神，堅持客觀報道事實，引導輿論走向理性。

《中國青年報》也在其“冰點人物”專欄做了《走進安徽毀容少女》的人物專訪，平靜的語調、平和的對話以及平鋪式的描寫，整篇內容都沒有對當事人雙方作過多情緒性的描寫。此次事件中，我們看到的媒體報道在充滿人文關懷的語調下又不失理性，為公眾呈現客觀、真實的事件面貌。

3、新聞職業意識的凸顯和新聞共同體內部的分化

新聞職業意識反映了新聞從業者對記者角色的理解、報道功能的訴求等，是其新聞價值和職業理念的綜合體現。一般來說，個人經歷、教育背景、組織文化、行業狀況及社會思潮等都會對新聞從業者的職業意識產生不同程度的影響。⑤在“少女毀容案”報道中，新聞工作者的職業意識凸顯出來：迅速為大眾提供信息，解疑答惑；依據事實報道新近發生的事情；引導公眾輿論等，承擔著多樣化的社會功能。

新聞共同體是指有著共同的語話與思維方式，有著共同的理念與職業價值觀，有著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的默契。但是隨著媒介市場化的發展，不同新聞從業者的價值觀、生存狀態、專業技能、利益訴求等有了很大不同，新聞共同體內部開始了分化。此次“少女毀容案”的多元化的報道模式，就凸現了新聞共同體分化的走勢。一部分從業者意識到專業操作的重要性，能夠從專業角度進行報道，這是對職業意識的自覺，對職業共同體的維護。但是，仍有相當一部分媒體為了商業利益，吸引受眾眼球，拋棄了新聞從業者應有的職業理念和新聞倫理。

“少女毀容”事件雖然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但是整個新聞報道和信息傳播的多元化和客觀、理性的態度仍值得人們的關注。從此次事件的報道中，我們欣慰地看到，新聞職業意識正在逐步形成，但是要想真正的建立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的新聞職業共同體，還需要新聞從業者的不斷努力。

參考文獻

①陳陽，《框架分析：一亟待澄清的理論概念》，《國際新聞界》，2007（4）

②《南方都市報》，2012年2月27日

③《新京報》，2012年2月27日

④《東方早報》，2012年2月27日

⑤張志安、陰良，《新聞生產：職業意識與社會環境的影響——以1987“深度報道年”為個案》，《新聞大學》，2009（1）

（作者：安徽大學新聞傳播學院2011級研究生）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