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草
家人說,他不知道自己病情的嚴重性,術后,就一直想自己能夠多活動活動,早點恢復,還一直惦記著自己想做的民國史方面的事,幾次說到,和新聞單位約好了正在做的節目,別因為自己生病而耽誤了。
突然接到潮洪先生去世的消息。真是太突然了。
陸潮洪——研究鎮江民國史第一人。說是第一人,也許并不是最早,然而是最多、最全、最深、最好。光是在剛過去不久的2011年第4季度,我就得到了他這方面的幾本專著:《民國省會那些事》《辛亥革命與鎮江》《不能忘卻的日子》《趙伯先》。在這之前,還看到他見于報端的關于趙伯先的詩、民國省政府遷鎮江等文章,2011年在《新聞早報》中的《鎮江黨史》和《辛亥革命與鎮江》欄目中就采用了他的不少文章,在我們剛送到市里參加政府獎評比的文學節目《歌保國》中,還有采訪他的錄音。
和潮洪先生認識是在上世紀的80年代,當時他是市委宣傳部新聞文化科的科長。我在廣播電臺做記者,跑時政、經濟、軍事等新聞,他和我們這些媒體人打交道很多,按說他是站在監管和指導者的角度,但是我們沒有被管的感覺。他曾經是法院的書記員,也曾經是鎮江兒童詩的創作人之一,這樣的角色在鎮江不多。也許正因為有這樣的文化人的素養,所以在他身上,很少有官員的味道。當然,還有他的衣著普通,發型隨意得如同無發型,談吐溫和自然等,這些都形成了他平易的風格。
有什么重大的報道任務,他會召集我們,不是發指令,而是和大家一起商量,把任務完成得更好。我們有什么通訊員的表彰會,或者是什么重點報道的總結會,只要請他,他都會來,發言時,不講大話、套話,更多的是業務上的分析和評價。他還是我們鎮江創作廣播劇為數不多的作者之一,曾經為我們專門寫過幾本廣播劇。大概在1999年,我曾經把鎮江的一位老革命在臨終前將所有存款交了黨費的素材給他,請他幫編個廣播劇的單本劇,末了,他拿來了用方格稿紙一個字一個字寫成的本子。但是這個本子因為一些原因沒有能夠投入演播制作,所以他稿酬分文未得。為這事,我在很長時間感到內疚。
我和我父親在一起的時候,有時會說到他。潮洪先生后來從宣傳部調到地方志辦公室做負責工作,我父親在軍分區退下來后,一直在幫軍分區做史志工作,從《鎮江市志》的軍事部分,到每年的《鎮江年鑒》和前年結束出版的《鎮江軍事志》,父親都是主撰,所以和潮洪先生有一定的聯系。他碰到我的時候,總會關切地問我父親的身體怎么樣。去年,父親從自己幾十年寫的文章中選出了20萬字,我幫他印成了書。有一次,潮洪先生見到我責怪地說,你怎么不把你爸爸的書弄個書號?我解釋,是我爸自己不要。他說,哦,應該有,正式出版下多好。
潮洪先生到地方志辦公室后及退休以后,我感覺他如魚得水。每次遇到,都會發現他心情舒暢,談他們的成果。記憶中,《鎮江年鑒》多次在省里獲得獎項。我還知道,退休后他學習電腦錄入,先是用漢王筆寫,后來用拼音,再長的文章都是他自己打字打出來的。鎮江的民國史在鎮江的歷史上占有重要位置,從時間上看雖然離現在不是太遠,但是研究的人不多,也許正因為不太遠的原因吧。其實,史志這東西,等遠了再去找和編,可能就已經遲了。多年來,潮洪先生在這方面的研究成果豐碩,我們這些媒體人只要一需要那時候的東西,說不定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找他,反正我就是這樣的。去年,因為辛亥革命100周年,就沒有少找過他,每次他都很樂意,有什么都會和盤托出。為了反映趙伯先的《歌保國》,我們的記者找他采訪,回來后,記者說,陸老真好。好在哪?人好,談得好。
大概是在三個月前,我們召開《走在中山路上》新聞行動和系列報道的研討會,還專門請他來參加。潮洪先生談了鎮江辛亥革命100周年報道中的特色,幫我們歸納了幾個唯一,給我們以肯定,同時也提出了不足。我那時的感覺是,他又瘦了,白頭發更多了點,但是精神依舊很好。他還建議我們,把這次的活動和報道編輯成冊,出版一本書,作為有價值的資料保存并用于業務研究。我們都同意他的提議,他還幫我們聯系了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的書號,并且專門給我發了郵件,提醒我廣播稿轉成書面文章要注意的地方,并一再說,一定要圖文并茂,有可讀性。由于年底事情多和春節來得早的原因,我對這本書準備了一些資料后就耽擱下來了,前幾天,又重新拾起,準備整理整理,并還計劃著和潮洪先生再商量商量。還沒有來得及和他聯系,就得到了他去世的悲訊。如今,這本書也許成為我們共同的一個遺憾,又會成為我們念想他的一個由頭。
潮洪先生是因為胃不好而去世的。家人說,他不知道自己病情的嚴重性,術后,就一直想自己能夠多活動活動,早點恢復,還一直惦記著自己想做的民國史方面的事,幾次說到,和新聞單位約好了正在做的節目,別因為自己生病而耽誤了。
他帶著無數的有價值的東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