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華夏民族自稱為龍的傳人,彝族以龍、虎為圖騰。在中國的英雄史詩中,史詩與“龍”和龍的精神有著密切的聯系。本文以支格阿爾姓氏中龍“爾”[lu]的緣起;漢藏語系語言中龍“爾”[lu]的源流;龍“爾”[lu]是英雄人物的精神和力量;龍“爾”[lu]的精神是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文化精神的集中體現為內容,以解讀《支格阿爾》等英雄史詩蘊藏的文化內涵為主線,對英雄史詩中龍的精神進行分析研究,提出龍的精神就是英雄史詩中的英雄精神,龍的精神就是中華民族勇敢、無畏、團結、奮斗的民族精神。
[關鍵詞]彝族;“爾”[lu];龍文化;《支格阿爾》
中圖分類號:C95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9391(2012)05—0060—05
作者簡介:馬錦衛(1961-),男,彝族,四川九龍人,西南民族大學教授,博士,從事語言文字教學、研究。 四川 成都 610041
彝族“爾”文化歷史源遠流長,建立在“爾”文化基礎上的彝族英雄史詩《支格阿爾》,在川滇黔桂彝族地區廣為流傳。彝族“爾”文化及其活動在彝族地區民間廣為開展:云南彌勒陶瓦村彝族一直延續著每年農歷二月初二舉行古老又神奇的祭龍儀式;云南雙柏縣法脿鎮雨龍地區的上者窩、法甸、羅潔等地彝族群眾,每年都在正月開春的第一個屬龍日過“祭龍節”的習俗,活動為三天,內容主要由“祭龍”、“請龍”、“轉龍”、“跳龍”四部分組成;云南石屏縣哨沖鎮水瓜沖村彝族有祭龍傳統文化,該地區的祭龍不同村寨有所不同,正月、二月、三月均有祭。隨著“爾”文化的傳播和傳承,不少學者對“爾”文化進行了研究。如:沙馬打各《論彝族畢摩在傳承與傳播〈支格阿龍〉中的作用》[1];何春燕,王晨娜《云南彝族阿哲人祭龍儀式的社會功能芻論》[2];陸定福《 “花腰彝”祭龍儀式的人類學意義闡釋》[3];曾廣春《淺析彝族服飾中的龍圖騰紋樣》[4];洛邊本果《中國彝族支格阿魯文化研究》[5]。這些文章和著作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爾”文化的故事、儀式等的記述或對《支格阿爾》史詩的研究上,而對“爾”文化本體的闡釋和“爾”文化與“支格阿爾”史詩聯系研究還很少,本文的研究將對此進行補充和完善。
《支格阿爾》①是彝族的英雄史詩。英雄史詩分前期和后期,前期英雄史詩形成于中世紀初期,具有較濃的神魔色彩和巫術氣氛,著名的有《貝奧武甫》、《埃達》等,歌頌部落英雄的光榮事跡。后期英雄史詩形成于封建國家逐漸形成的中世紀中期,中心主題是愛國主義和英雄主義。彝族史詩《支格阿爾》屬于前期史詩。在中國的英雄史詩中,史詩與“龍”和龍的精神有著密切的聯系。藏族史詩《格薩爾》、彝族史詩《支格阿爾》、蒙古族史詩《江格爾》等中的“爾”都有“龍”的意思。其精神就是英雄無畏,英雄除惡拔奸,英雄為人民,英雄愛人民。
《支格阿爾》是彝族地區廣為流傳的英雄史詩,其流傳時間久遠,影響廣泛,人物形象、生動。他射日月,降雷神,滅妖捉怪,移山填海,拯救萬物,鏟除邪惡,濟世救民的英雄事跡在彝族地區廣為流傳,其精神不斷鼓舞一代又一代的彝族兒女與天斗,與地斗,是彝人的祖先神[A34 phu33 絘33sa33]、命運神[21鈛21khe33po33]。正因為有了支格阿爾精神的普照,使彝人洪水淹不死、大浪淘不走、野火燒不竭,如雨后春筍,茁壯成長。每一個彝人無論從兒童時代父母講述的火塘文化,還是在青年時代在文化活動中獲取的克則[khe21n榚21]、木莫[mu21 mo21]等的文化知識無不與支格阿爾有著聯系。而支格阿爾是何人?彝人民間有故事,流傳有史詩。本文就支格阿爾的“爾[lu33]與“龍”在漢藏語系以及其他語言中,作為文化的主要載體所折射出的,與語言相聯系的具有表層和深層意義的文化本體進行闡釋,探索龍“爾”[lu33]在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文化格局中所具有的聯系性和傳承性。
一、支格阿爾姓氏中龍(“爾”[lu33])的緣起
支格阿爾為什么叫“阿爾”,“爾[lu33]”(龍)與人怎樣聯系在一起?這里我們首先來看看史詩所描述的支格阿爾身世:“遠古的時候,天上生龍子,居住在地上。地上生龍子,居住在江中,金魚來作伴,大魚來作伴,小魚生龍子,居住在巖上,巨石來作伴,大蜂來作伴,小蜂供龍食。巖上生龍子,居住在杉林,鹿子來作陪,麂子來作伴,獐子供龍食。杉林生龍子,住在鴻雁鄉。雁鄉這地方,雁氏生女叫阿支,嫁到雪山上。雪氏生女叫里扎,嫁到黃云山。黃氏生女叫馬結,嫁到相嵌去。相氏生女叫里莫,嫁到西昌瀘山去。瀘山生女叫紫茲,紫的女兒嫁耿家,耿的女兒嫁濮家。濮家生三女;濮莫基瑪嫁姬家,濮莫達果嫁達家,濮莫列衣未出嫁。濮莫列衣啊,三年設織場,三月制織機,坐在屋檐下織布。機樁密集象星星,織刀輾轉如鷹翅,梭子往來似蜜蜂,緯線彎彎如彩虹。扎扎結列這地方,天空一對鷹,來自驅鷹溝;地上一對鷹,來自直恩山;上方一對鷹,來自厥草山;下方一對鷹,來自尼爾委;四支神龍鷹,來自大杉林。濮莫列衣啊,要去看龍鷹,要去玩龍鷹,龍鷹掉下三滴血,滴在濮莫列衣的身上。這血滴得真出奇;一滴中頭上,發辮穿九層;一滴中腰間,氈衣穿九疊;一滴中尾部,裙褶穿九層。濮莫列衣啊,以為是惡兆。急忙派差使,遇誰就派誰。叫去請畢摩,差人來到寨。寨首轉三遍,寨首沒畢摩;寨尾轉三遍,寨尾沒畢摩。寨中找到畢摩家,畢摩大師已出門,只有學徒呷呷在。學徒呷呷啊,坐底墊的黃竹笆,中間鋪的獐麂毛,面上鋪的花毛毯。左手開柜門,右手摸柜底,取出金皮書。先翻一對兩篇看,紙上沒有話,黑墨不回答。再翻兩對四篇看,說是兇與惡。再翻三對六篇看,說是吉與福。再翻四對八篇看,說是大吉兆。翻到五對十篇時,說要用只黃母雞,拿束“則果”枝,念了生育經,就要生個大神人。畢摩動身起,來到主人家,念了生育經,濮莫列衣啊,早晨起白霧,午后生阿龍。支格阿龍啊,生后第一夜,不肯吃母乳;生后第二夜,不肯同母睡;生后第三夜,不肯穿衣服。以為是個惡魔胎,被母拋到巖下去,山巖本是龍住處,阿龍懂龍語,自稱“我也是條龍”,餓時吃龍飯,渴時喝龍乳,冷時穿龍衣。支格阿龍啊,生也龍日生,年庚也屬龍,陰陽逢時也是在龍方,名也叫阿龍。”[6]從上述可知,支格阿爾從懷胎起就是一個神與人的結合體。支格阿爾的父親是神鷹,鷹是彝人所崇拜的勇猛的龐然大物,是彝人的圖騰之一。濮莫列依是濮人,是濮氏女性,在彝族的流傳中彝人與濮人有接觸與聯系的歷史,彝區還流傳有許多有關濮人的傳說,現在涼山喜德等縣還留下許多濮人的石墓群。濮人與彝人有婚媾關系是肯定的。但濮莫列依并不是一個一般的濮氏女人,而是一個與“龍”有聯系的濮人,其普系源于天上的龍,源于江河里的蛇,源于杉林中的鹿。當濮莫列依被三滴血滴中后,“一滴中頭上,發辮穿九層;一滴中腰間,氈衣穿九疊;一滴中尾部,裙褶穿九層”。這滴三滴血的鷹也不是一般的鷹,而是“龍鷹”。至此,支格阿爾具備“龍”所具有的一切基本條件,龍的基本特征在他的身上得到了衍伸:
龍:蛇身、鹿角、鷹爪、魚尾、馬頭(人頭、其他)、騰飛。
彝人認為龍有:黃龍、黑龍、白龍、青龍、紅龍、馬龍、巖龍、水龍、花龍。民間傳說龍有九子:九子之黃龍平生愛好音樂,它常常蹲在琴頭上欣賞彈撥弦拉的音樂。九子之二黑龍,好斗喜殺。九子之三白龍,好險又好望。九子之四青龍,好鳴好吼。九子之五紅龍,喜靜不喜動,好坐。九子之六馬龍,負重,力大無窮。九子之七巖龍,威力嚴肅。九子之八水龍,好文好紋。九子之九花龍,好吃好吞。中國有許多民族都以九為吉祥數,彝族就是以九為吉祥數的民族。龍生九子,并把九子賦予不同的形象和能力,使他們具有無與能比,所向無敵之本領,這與中華各民族文化精神是相吻合,是中華民族文化精神的集中體現。
傳說中,龍性淫。與牛交合,生麒麟。與鯤交合,生蛟。而龍鷹與龍的后人濮莫列衣交合,生了支格阿爾。支格阿爾是人,但他身上流的是龍的血脈,是龍的傳人,他把各種龍所具有的能耐集于一身,他傳承了龍的斗志、龍的智慧、龍的精神。支格阿爾是人化了的神,是神化了的人。
二、漢藏語系中龍(“爾”[lu33])的源流
彝語屬漢藏語系藏緬語族彝語支。彝語和彝文在其歷史發展進程中與其親屬語有著密切的聯系。這種聯系不僅體現在漢藏語系所具有的有聲調而沒有重音,多用語序,虛詞表示語法關系等共同特點理論基礎上,而且還體現在許多具體的語言文化現象中。許多重要的文化聯系和文化表現可通過語言間字詞的淵源關系得以證明。
龍(“爾”[lu33])在漢藏語系語言以及其他語言中的義項和語義指向:《彝語詞典》1.[lu],2.[vomu],3.[baha]。藏語龍為:[lu],蒙古語龍為:[lu],漢語龍為[lo荾,納西語為:[lo],《說文解字·蟲部》釋龍為:“鱗蟲之長,能幽能明,能細能巨,能短能長,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從肉飛之形,童省聲。臣鉉等曰:‘象夗轉飛動之兒。凡龍之屬皆從龍。力鍾切(lóng)。”[7]《現代漢語詞典》釋龍為:龍(long),我國古代傳說中的神異動物,身體長,有鱗,有角,有腳,能走,能飛,能游泳,能興云降雨。
龍(“爾”[lu33])字,彝文是一個象形字,其形為,彝文對有兩種理解:一種理解為象形,把上下結構中的上部分理解為“頭上的角”,下部分理解為“頭的部分”;一種理解為會意,把上下結構中的上部分理解為“蛇,為蛇形”,把上下部分整體理解為長大、長粗了的有花紋的大蛇。甲骨文中“龍”字為獸首蛇身之狀,頭頂著一個表示刀狀器的“辛”字符號。甲骨文“龍”字有形有聲,既形象又高度概括:其一,獸以猙獰威猛著稱,尤其長有獠牙巨齒的猛獸;層狀閃電照亮云團時呈面狀,與獸的面部相似。其二,蛇的身體呈條形;條形閃電也呈條形。其三,蛇行走宛轉曲折;條形閃電同樣宛轉曲折。其四,蛇隱蔽在陰暗的地方,現身突然;條形閃電隱身陰暗濃密的云層之中,現身更加突然。其五,蛇多劇毒,一擊便會致人死命,非常恐怖,條形閃電同樣極具威懾力量,閃電過后的雷聲更加令人膽戰心驚。人們見到猛獸或蛇時無不感到恐怖。甲骨文中的“龍”用獸和蛇來形容。彝文中把“爾”[lu]字理解為象形或會意都與甲骨文“龍”的解釋是一致的。
支格阿爾的“阿”字的應用是和漢藏語的特點聯系在一起的。在漢藏語系中一般敬語詞詞頭都用[a]。如:
親屬稱謂詞詞頭多為[],詞頭多用[]是漢藏語系藏緬語族特點之一。支格阿爾從其名字上就可直接了解到與“龍”的聯系。然而,文字符號和圖騰符號都對歷史和文化有解釋權威。從圖騰角度看:史載伏羲氏“蛇身人首”,意即伏羲氏族的圖騰標志或圖騰祖先為“蛇身人首”形象,亦即其氏族圖騰為蛇。又傳說華胥感蛇而孕生伏羲,原始時代的人們認為婦女懷孕是圖騰入居婦女體內,故這一傳說表明伏羲氏族圖騰為蛇。太噑部族的首領由伏羲氏族之人擔任,那么,蛇也就自然地成為伏羲氏族部落的圖騰。后來太噑部落把蛇圖騰神化成了龍。[8](P.365)伏羲“畫八卦”“制嫁娶”、“結網罟”可見,伏羲是人,是蛇以及龍的傳人。在古書中,伏羲又作宓犧、庖犧等。“伏”聲母現為“f”,但上古無此音。現在的唇齒音多由雙唇音(b、p、m)演變而來。故“伏”古音與宓、庖相同或相近。[8](P.367)“羲”[蘄蘛與彝語[儕蘛韻母相同,聲母發音部位與方法上常產生同化,因此,“伏羲”應當念為“苞羲”,而“苞羲”就是彝語的蛇“[bu儕蘛”。彝語“蛇”讀[bu33儕蘛55]或[bu21vu33],即與“伏羲”二字的古音相當。伏,上古并紐職部[biw糼],中古并母屋韻[biuk]。羲,上古曉紐歌部[辤a],中古曉母支韻[辤a]。有學者從文化學的角度對彝族八卦進行研究,研究認為彝族八卦與伏羲八卦聯系密切,彝族八卦和伏羲八卦運算規律和辯證關系高度一致。因此,在伏羲與支格阿爾之間是否可透視到一些內在的聯系和關系?是否可認為支格阿爾產生于伏羲時代?根據蛇、龍、人的聯系與發展來看,支格阿爾應為母系社會的往期。“彝族支格阿魯文化里也反映了彝族先民的原始社會歷史事件,特別是母系社會的歷史事跡。如支格阿魯母親有名有姓,寫得很詳細,寫得血肉豐滿,形象生動。而阿魯的父親則沒有,只說是天上飛來的一只鷹。”[5](P.127)盡管支格阿爾是產生于母系社會,但對支格阿爾的英雄事跡創造應該是在夏商時期,在支格阿爾中已經描述了鐵的冶煉和弓箭的使用等。“從生產力方面看,支格阿魯時代已明顯進入了青銅器時代。這在支格阿魯穿著銅蓑衣,戴著銅斗笠,用銅網把雷公網住,然后用銅棒捶打雷公,使雷公投降,發誓從此以后不再劈打人類等記載中可以明顯地看出。”[5](P.125)眾所周知的是中國最早冶煉的是青銅,青銅是在商朝開始冶煉的。從這個角度看,支格阿爾應為夏商時期所創造出的英雄人物。
三、龍(“爾”[lu])是英雄人物的精神和力量
英雄史詩是歌頌英雄的詩。而英雄需要力量、勇氣和精神。英雄史詩是在特定的地域、特定的歷史、特定的民族、特點的文化之基礎上產生和發展起來的。在中國境內已被公認的英雄史詩《格薩爾》、《江格爾》、《馬納斯》以及彝族史詩《支格阿爾》就是在中國這塊土地上吮吸中華文化的乳汁成長壯大的。他們共同的文化精神就是中華民族“龍”的精神。從語言文化的視角看,四部史詩中的四個英雄人物都有“龍”字。藏族的格薩爾的“爾”,“爾”即“龍”,讀音[lu]。蒙古族的江格爾的“爾”,“爾”即“龍”,讀作[lu]。科爾克茲族的馬納斯的“納”讀音[na],在漢語轉寫中往往把字母[n]和字母[l]混寫,把[l]寫成[n],把[n]寫成[l],實際[na]就是[la]。[la]即[lu]“龍”。
無論在語言現象上,還是在文化精神上,“龍”、“爾”、[lu]、[lo荾的英雄氣概是中華民族英雄人物的象征。每一個英雄人物殺惡除奸、為民除害、主持正義等。正因為這樣,他們受到了人民的擁護和愛戴。人們歌頌他們,人們贊美他們,他們永遠活在人們的心中!
就四部史詩來看,盡管其主題思想都一致,但其表現形式和時代背景是不一樣的。支格阿爾反映的是彝族遠古時代的事。講述的是支格阿爾與天斗、與地斗、與大自然斗的英雄事跡。如:射日月,平四方等。
格薩爾講述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天災人禍遍及藏區,妖魔鬼怪橫行,黎民百姓遭受荼毒。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為了普渡眾生出苦海,向阿彌陀佛請求派夭神之子下凡降魔。神子推巴噶瓦發愿到藏區,做黑頭發藏人的君王—即格薩爾王。為了讓格薩爾能夠完成降妖伏魔、抑強扶弱、造福百姓的神圣使命,史詩的作者們賦予他特殊的品格和非凡的才能,把他塑造成神、龍、念(藏族原始宗教里的一種厲神)三者合一的半人半神的英雄。格薩爾降臨人間后,多次遭到陷害,但由于他本身的力量和諸天神的保護,不僅未遭毒手,反而將害人的妖魔和鬼怪殺死。格薩爾從誕生之日起,就開始為民除害,造福百姓。5歲時,格薩爾與母親移居黃河之畔,8歲時,嶺部落也遷移至此。12歲上,格薩爾在部落的賽馬大會上取得勝利,并獲得王位,同時娶森姜珠牡為妃。從此,格薩爾開始施展天威,東討西伐,征戰四方,降伏了入侵嶺國的北方妖魔,戰勝了霍爾國的白帳王、姜國的薩丹王、門域的辛赤王、大食的諾爾王、卡切松耳石的赤丹王、祝古的托桂王等,先后降伏了凡十個“宗”(藏族古代的部落和小幫國家)在降伏了人間妖魔之后,格薩爾功德圓滿,與母親郭姆、王妃森姜珠牡等一同返回天界,規模宏偉的史詩《格薩爾王傳》到此結束。
江格爾和瑪納斯所講述的史事也大同。在中國境內的各民族史詩也都類同。
根據這幾部史詩的講述內容來看,支格阿爾產生年代比《格薩爾》、《江格爾》、《瑪納斯》早一些。根據史詩事跡和所講內容來分析,“龍”及“龍”的精神早在漢文化中形成,漢文化中的“龍”完全處于神化狀態。“龍”在彝族文化中以支格阿爾的誕生為代表,支格阿爾是一個半神半人的神人。因此,“龍”文化在彝文化中的存在歷史悠久。
四、龍(“爾”[lu])的精神是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文化精神的集中體現
英雄史詩是古代民族崛起和發展的歷史產物,往往是民族精神的象征。英雄史詩以宏大的氣魄和規模展示了英雄人物的勇敢和威武,描寫了激烈的古戰場和恢宏的戰爭陣容,反映了各民族古代的英雄史觀,再現了各民族在不同的歷史階段上的社會生活和積極進取的民族精神。
“龍”及龍文化盡管最早產生于漢文化,但在歷史上,把龍的精神具體的賦予人的是其他各民族。彝族英雄史詩中的英雄人物支格阿爾繼承了龍的斗志、龍的精神,龍文化在英雄史詩中得到了傳承和發揚。以格薩爾、江格爾、支格阿爾為代表的英雄史詩中龍的精神就是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文化精神的集中體現。這種精神是一種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生命不息、戰斗不止的奮斗精神。支格阿爾在射七個太陽,六個月亮時,先是站在樹根上射,后是站在株橘樹上射,后是站在松樹上射,后是站在杉樹上射,……為了不讓七個太陽曬人,六個月亮照人,他想盡了辦法,吃盡了苦頭,射掉了六個太陽,五個月亮,給了人間一個正常的晝夜。
《荷馬史詩》中追求卓越和榮譽,肯定自我和個性以及勇于承擔責任等英雄倫理精神教化了整個希臘民族,這種英雄倫理精神對于現代社會依然有著很強的啟示意義。[9]中國是一個統一的多民族的國家,56個民族的文化發展構成了多元一體的中華文化。在統一的中華民族逐步形成的過程中,中華兒女培養起“兼容并包”、“中華一體”、“協和萬邦”的理想,孕育了愛好和平的優良傳統。尤其是經過春秋戰國時期的諸子蜂起、百家爭鳴,各個民族之間和區域文化之間加速碰撞和融合統一,使熱愛祖國、愛好和平、反對戰爭、維護團結統一成為中華民族精神的基調和主線。龍的精神是五千多年的文化積淀,中華民族以海納百川的廣闊胸襟和恢宏氣度,開辟絲綢之路,發展與西域諸多國家的文化交流,以及后來開拓“海上絲綢之路”,既大量吸取了國外的物質文明成果,又廣泛吸收和融合了外來的優秀文明成果,促進了中華民族精神的豐富和升華。
注釋:
① 《支格阿爾》是一部英雄史詩,其英雄任務支格阿爾的名字“爾”[lu]即“龍”,漢語語音轉寫有“爾、魯、龍、羅、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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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2-05-20 責任編輯:許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