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陂牧場擠出“日本奶”

李斐

大分駐漢辦事處工作人員有時到超市購買九州產品，隨機檢驗；不定期還有日本工作人員“飛行檢查”，到工廠拍照、抽查、記錄數據，反饋總部；日方考核成績“90分是品質，10分是成本”。單批次奶品如果數據不合要求，寧可倒掉，也不能進入下一個生產環節。

沒有鋪天蓋地的宣傳，資深乳品愛好者不約而同發現了它——九州乳品，甚至有網友自發組成討論小組。超市里，鮮牛奶常斷貨，需要和超市員工確認下次到貨時間，趕早才能買到。日本九州乳業株式會社總部設在大分市，是九州地區最大的乳制品企業，也是日本四大乳業巨頭之一。此前，它的產品只在香港、上海有售。

2008年是武漢與日本大分成為友好城市30周年，雙方都有意在務虛的慶祝外達成實質性合作，乳業在考慮之列。不過，日方考察了幾處，并不滿意，因為他們的思路是先有牧場再建奶廠，而國內同行慣常的選擇是先有市場、再建工廠、最后是牧場。合作泡湯之際，日方到了黃陂，在這里，他們相中了滿意的牧場。

先有牧場，再建奶廠

荒草叢生的景象讓李興超心里打鼓，“草比人高，如果走丟了，必須用GPS搜索”。2002年年底，荒地改造完畢，300頭中國黑白花從上海、浙江運進牧場。兩年后，又加入300頭澳洲荷斯坦奶牛。開隆牧場出產的鮮奶除了供應本地乳業企業，余下作為福利給員工喝。那段時間，食堂擺著不銹鋼桶，員工隨便打鮮奶。經過一段把牛奶當水喝的“奢侈生活”，大家不再熱衷大碗喝奶。

奶源解決，不過是達到日方基本要求，有多少原料做多少奶，全脂奶決不允許用還原奶（把乳濃縮干燥成煉乳或乳粉，添加適量水）。2009年，原定9月出發赴日本研修的中方團隊被臨時要求推遲行程。12月，他們抵達日本后知曉了原因：九州乳業自查出大腸桿菌超標，主動登報告知市民，并停產兩周。消息發布沒有引起市民恐慌，生產和銷售恢復后，市民仍舊正常購買九州的乳制品。民眾反而因為九州乳業的誠實，更加信賴，這件事極大觸動了中方管理團隊。

“成分無調整”是日方授權技術和品牌的決定性條件。加工原料奶不能有任何添加物，以此標準，國內市場售賣的高鈣奶、含鋅奶都不算鮮牛奶，只能列為乳品飲料。最大程度保持鮮奶成分不受損，又要達到相應的乳品指標，實際上對原料奶提出了高要求。所以，鮮牛奶保質期只有5至7天，這也是外國鮮奶正常的保質期限。

大分駐漢辦事處工作人員有時到超市購買九州產品，隨機檢驗；不定期還有日本工作人員“飛行檢查”，到工廠拍照、抽查、記錄數據，反饋總部；日方考核成績“90分是品質，10分是成本”。單批次奶品如果數據不合要求，寧可倒掉，也不能進入下一個生產環節。他們的思路很簡單：及時發現錯誤，避免了后續加工、包裝的支出，也避免了消費者的失望。

奶牛伙食費每天40元

食品行業存不得半分僥幸，回到根源，他們更關注原料奶和奶牛。開隆牧場生活著1700頭奶牛，它們性別無一為公，為了保持品系純正，奶牛繁殖全部采用胚胎移植，連附近村的耕牛也“應征”作媽媽，借腹生子孕育下一代奶牛。2002年到現在已經是第五代。兩個月，小牛才滿月；到了13至18個月，成為后備牛，預備繁殖。

當奶牛步入繁殖期，還不算真正“上崗”。通常待產的兩個月，奶牛停止產奶，一年中產奶時間為305天。生完牛犢15天產出的奶也不能用，這些奶對小牛而言能夠獲得免疫力，但對人來說，其中類似抗生素的成分不僅無益，反而有害。許多牛媽媽產奶時，腹中正懷有下一個牛寶寶。奶牛產奶高峰是3-5歲，保養得當，能生13胎、產奶到9歲。

奶好必須牛健康。李興超清楚養牛的艱難，“比養孩子難，它不能說話，照顧起來更費心。”首先是吃，它們每天的食譜分粗料、精料和添加料。粗料有玉米青貯（青玉米截成段，自然發酵，有酒香）、黑龍江大慶產的羊草，還有美國進口的苜蓿；精料有榨油剩下的豆粕、麩皮、棉粕、甜菜粕；添加劑有鹽、小蘇打和礦物質。玉米青貯偏酸，牛胃消化會產生大量類沼氣的氣體，如果酸堿不平衡，氣體過多，會撐住肺，令牛窒息，兩個小時就會致命。奶牛挑食，如果一堆精料、一堆粗料擺在面前，它毫不猶豫就吃光精料。飼養人員想辦法，將各種食料打碎、攪拌，讓它沒選擇地全部吃下。僅吃一項，奶牛每天的伙食費就需40元，小牛消費更高，每天喝6公斤鮮奶就值40元。

其次是住。牛舍里，每頭奶牛都有10平方米的空間，牛床不是橡膠墊，就是鋪滿鋸末或沙；戶外還有運動場，每頭牛能享用20至25平方米。休息好才能促進血液循環，產好奶。再則春秋兩季，有專人為奶牛清理蹄子，如果不清理，牛會生病。牧場工作人員的時間隨奶牛轉，進食后，它們必須有3到6個小時休息、反芻，看到它們咂巴嘴，飼養員才放心。

盡管還未完全對外開放，但高峰期，武漢九州乳業一天能接待四五批參觀者，連農業部專家對他們也很感興趣。現在，1008畝土地開發不到一半，未來牧場和生產車間將稍稍外移，現有的生產區域變成展示區域，參觀者透過二樓玻璃長廊，目睹原料奶變成鮮牛奶、發酵乳的全過程，有興趣的人甚至可以嘗試制奶，并把自己的作品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