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湯里的時光味道

陶琦

平時都是用電飯鍋煮飯，偶遇停電，只好改用液化氣。而乍換炊具，沒有了分寸感，不覺水就放多了，濾出了一碗米湯。倒掉總覺有些可惜，遂舀了一勺白糖兌到米湯里，攪勻，小啜一口，香濃的米湯順著咽喉輕輕滑落，一股暖意頓時在心頭泛起，記憶仿佛也變得飄忽起來。

“70后”以前的幾代人，大都對米湯有著一份很美好的回憶。過去人們煮飯，經常會有意識地多加一些水，及至湯沸，將多余的米湯濾出，加少許糖，就是一杯可供小孩子解饞的飲料。我尚幼時，常與小伙伴對著月亮唱一首童謠：“月亮光光，下來吃米湯……”就是盛贊米湯的味道柔滑香甜，堪比乳品，有此美味，縱是位列仙界也是不換，有只愛米湯不羨仙的意思。除了作為飲品，人們有時還把雞蛋打在碗里，用米湯攪拌均勻，放到飯里蒸熟，做成的米湯芙蓉蛋，可供身體瘦弱、食欲不佳的孩子增加營養。

過去的人對米湯情有所鐘，一來是受生活水平所限，另外就是以前的大米，只是經過粗加工，米粒的表面還覆有一層薄薄的谷膜，煮出來的米湯，不僅香濃黏稠，綿滑如絲，營養也更豐富。而如今的大米都是精加工的，為了使米粒更白更好看，大都把谷膜褪掉了，加之今人做飯，也多是用電飯鍋或壓力鍋，不易濾出米湯。故對于大多數現代人來說，以米湯為飲品，已成為了一段時代的記憶。

于是，一些精明的商家緊抓人們懷舊的心理，用米湯做菜，結果大受歡迎。如一些特色食肆，以米湯作為火鍋的湯底，用于燙食海鮮及各類肉食。米湯濃稠，燒沸后溫度很高，肉食稍稍浸煮，就已熟透，可以最大程度地保持原味。加上米湯里富含淀粉，浸熟的肉食吃起來口感也更為嫩滑爽口，味道更勝一籌。吃到最后，吸收了所有肉食精華的米湯，水分蒸發，已從原來的湯汁變成了黏稠的糊狀，食之膠結香滑，入口即化，猶如過去嬰兒吃的米糊，讓人悠然回味。吃到最后，往往連鍋底都被食客刮干凈了。

我吃過一道米湯燴蛋，是把雞蛋打勻煎至干香，用鍋鏟攪散后加上南瓜葉，以米湯燴熟，吃的時候，有淡淡的米香駐留口中，豐富而有層次，別有一番風味。不過，最能吸引食客眼球的是一道“炒米湯”，是把蛋白和米湯混和，以中火不停地拌炒，令其凝結如同果凍狀，表面再撒少許蝦仁和火腿絲，就成為了松腴綿軟、香氣四溢的炒米湯。這道菜不僅噱頭十足，入口的感覺也是非常美妙，蛋香與米香相互滲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勾兌出了不一樣的味道，也令這道看似簡單的菜多了幾分情致。

飲食之趣，并不只是單純的味覺享受，有時也是通過飲食這份介質，去追索一段相關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