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易老

亦喜

單位附近的公園里，種滿了海棠樹。每到春季，剛剛暖和了那么幾天，海棠花就悄然綻放了。海棠花很美，先是嫣紅紅的一片，如同淺輕薄紅的煙霧。細細看來，原來是含苞待放的花蕾。一夜過后，就變成了淺淡的粉紅色，如夢似幻。而這時，便是它怒放之時了。

海棠的花期很短暫，錯過兩天，就只好等待來年了。所以，每年都會認真地期待著它，生怕錯過與它的約期。然而，今年的海棠，由于種種原因，還是與之擦肩了。無奈，只好翻出它的舊照，從圖片中回憶它的豐美。

海棠花的品種很多，我獨愛的那一種，叫做西府海棠。據說，這個雅致的名字，是由于它在晉朝時生長于西府而得來的。西府海棠姿容秀美，最宜植種于湖畔水濱或庭院一隅。我所說的那個公園，便是依水而建的。每當花開季節，花枝累累，倒影映在河水中，自有一番別致的意趣。而每當有風拂過，花瓣飄落到水中，便不禁讓人有了“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的感慨。難道這詩中所寫的，也是海棠花么？

若說起與海棠相關的詩句，蘇軾的“只恐夜深花睡去”或許是最膾炙人口的了。記得前段時間，看到關于日本人賞櫻花的記述。說是由于櫻花的花期轉瞬即逝，所以，一旦到了櫻花盛開的季節，日本人都會聚集到公園里賞花。即便是到了夜晚，也不忍離去。于是，就在櫻花叢中挑燈夜游。粉色的櫻花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妖嬈。更有人在櫻花樹下鋪上野餐墊，與家人好友賞櫻夜談。這樣的情景，莫不是與蘇軾詩中描寫的夜賞海棠如出一轍？“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當蘇軾舉著紅燭照耀著夜色中的海棠時，心中抱懷的，也是依依不舍的心情吧。

那夜之后，海棠花怎樣了呢？李清照的詞中，給出了這樣的答案——“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當夜雨過后，她心心念念惦記著院落中的海棠。然而，海棠如何能夠依舊？眼中剩下的，只有綠肥紅瘦罷了。

美好的事物，由來易老。所幸的是，海棠的花期雖短，葉卻綿長。等到了秋季，還有累累碩果供人品嘗。記得小時候，很喜歡酸酸甜甜的海棠果。生長在天津的孩子，都管它叫“沙果”。沙果很可口，樣子小巧，白里透紅惹人喜愛，味道有點像小蘋果。揀選大個兒的從樹上摘下來，用衣襟蹭去上面的浮土便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去，那脆生生的酸甜滋味，著實讓人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