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死兩傷”也不停產整頓

劉暢

浙江一企業升降機釀事故安全隱患多

發生一死兩傷的安全生產事故之后，浙江永康博士龍商貿有限公司并沒有停止生產，永康市安監局稱“一邊生產一邊整改”。這家工廠的特殊之處還在于，工人幾乎都是聾啞人。

一死兩傷

6月的永康，正值梅雨季節，李正良躺在醫院里，他的妻子和兒子在旁邊陪護。悲劇已發生了一個多月，但李正良在病床上還是無法動彈。

一個多月前的5月8日，李正良是被永康博士龍商貿有限公司的升降機砸傷的。事發十分突然。李正良還清晰地記得當天的情況，一大早，他接到電話，要求到博士龍商貿有限公司修理“電梯”。他的兩名工友施萬表和王小比也接到了同樣的電話。

李正良說，所謂的“電梯”，就是工廠里用的升降機，沒有任何安全保護措施的升降設備。而負責維修的李、王、施三人也是沒有資質的維修工，施萬表還是一個學徒，是被一個叫龍漢清（音）的師傅喊過去的。“噗通”一聲巨響，悲劇從天而降。

三人被送到醫院的時候，王小比已經斷氣，施萬表昏迷不醒，傷勢最輕的就是李正良。

就在李正良相鄰的另外一個病房，躺在病床上的二十剛出頭的小伙子施萬表，腿上還打著鋼針，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一個月，他還是有點神智不清。“一天70塊錢。”施萬表喃喃地說。

6月7日，記者趕到永康市第一人民醫院的時候，躺在病床上的李正良愁容滿面。坐在病床前的妻子，懷里抱著年僅8歲的兒子，這個來自貴州貧困山區的家庭，丈夫是全家人的依靠，她還在為兒子每年1800元錢的學費發愁。

李正良的弟弟告訴記者，王小比的家屬得到了29.5萬元賠償。王小比和李正良是同鄉，但一瞬間，活生生的王小比就在自己眼前死去了，李正良頗受刺激。同時，他又為家庭的未來生活擔憂。

湖南人施萬表還是單身，和李正良一樣，他現在也希望博士龍商貿有限公司能多給些補償。

“邊生產邊整改”？

6月7日，記者走進永康博士龍商貿有限公司，生產車間依舊忙碌，一死兩傷的事故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一名胡姓經理向記者證實，一個月前，確實發生了一起事故，但似乎未影響企業的生產銷售。

據他介紹，博士龍商貿有限公司也叫“源吉商貿”，是一家專門生產防火皮條的企業。走進生產車間，一股刺鼻的氣味迎面撲來，一個中年婦女正在車間吃著米飯，記者試圖從車間工人得到事故發生時一些信息，卻發現，他們都只是打手勢比劃。

胡經理向記者解釋，這里的工人大都是聾啞人。

事故發生后當地監管部門是如何處理的？永康市安監局安全監督大隊長葉躍良向記者出示了一份安全生產執法文書（永）安監管責改【2012】（9）號，大致內容為：“車間現場較混亂，消防通道不暢，標線缺廢，滅火器部分失效，倉庫滅火器配備不足。作業人員未經培訓，安全員，企業負責人未經培訓。注塑機未經安全性能檢測。設備漏電保護器不符合用電規范化要求，部分電氣線外漏，規章制度未上墻，操作規范未上墻。”

記者注意到落款的時間為5月9日，而事故發生的時間為5月8日的上午。

據《生產安全事故報告和調查處理條例》規定：安全生產監督管理部門和負有安全生產監督管理職責的有關部門逐級上報事故情況，每級上報的時間不得超過2小時。事故調查組應當自事故發生之日起60日內提交事故調查報告。

條例還規定，事故發生單位謊報或者瞞報事故的，對事故發生單位處100萬元以上500萬元以下的罰款；對主要負責人、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處上一年年收入60%至100%的罰款。

構成違反治安管理行為的，由公安機關依法給予治安管理處罰；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不過，記者了解到，當事企業并未停產整頓。

“質監局已經在著手調查事故原因，一邊生產一邊整改”，葉躍良告訴記者，“我們已經到了事故現場，配合質監的工作。”他承認，博士龍是永康地區建廠較早的企業，安全設施不是很完備，用的升降機也不是很規范。

安監局局長：企業是責任主體

蹊蹺的是，整個安全生產執法文書，沒有涉及一死兩傷事故的內容。

5月31號的整改復查意見書顯示，生產車間已經整理，增配了消防滅火器；企業負責人已在培訓，其他作業人員已報名，待六月份培訓；設備（注塑機）已經安全性能檢測，已加備漏電保護器，其他電氣線路已套管；已黏貼部分標志、制度；下一步的主要工作應加強生產車間、倉庫的現場管理，防止在細微環節出現漏洞……

表面上看，查處的內容和整改的內容一一對應，但對于一死兩傷的安全事故和相關的原因并未涉及。

在永康市安監局局長呂有福看來，事故的主體責任在于企業，而安監局只是配合質監局在做事故的調查工作。

“企業是責任主體。”呂有福說。對于監管責任，呂局長語焉不詳，只是說在“配合質監局的工作”，他表示，質監局正在調查事故。

呂有福稱，九十年代建廠的企業，使用的升降機大都是不正規的，對于此次事故，“市長非常重視”。他強調，由質監局牽頭，安監等部門配合，正在對全市的企業排查，將進一步消除安全隱患。

事實上，記者在全市近五十家企業進行走訪發現，老式升降機依然在普遍使用，安全隱患不容小覷。